11月20日，持续四天的2024第七届中国国际光伏与储能产业大会正式落幕。

　　据大会主办方通威集团披露的项目签约数据，本届大会期间，成都、乐山、眉山、宜宾、广元、中广核新能源、通威股份、协鑫、储元世纪等60余个合作项目先后签约落地，签约总金额累计超过300亿元人民币，项目投资涉及高效电池及组件、分布式光伏项目、智慧能源、储能、装备制造等光储全产业链。

　　单从披露的统计数字上看，300亿元人民币的累计签约总额，让部分业内人士把这场西部光储大会定义为了光储的“盛宴”。

　　然而，在第一财经记者现场逛展后发现，前来参展的企业多为主办方的供应商和设备材料商，从人气上看，单个展台的业务人员大多1~2个，较行业景气时已大幅缩减。交谈下来记者发现，行业快速发展至此，各企业此次参展大多没有大额签单预期，多是到场“露个面支持一下”的心态。

　　行业领袖集体“反思”

　　身在局中并且已经历了前三季度业绩“失血”的光伏“老兵”们，都已经意识到这轮行业周期的严峻性，“反思”也不可谓不深刻。

　　2024年，中国光伏正在经历史上最严峻的挑战。“本轮周期覆盖之广、调整之大、影响之深都是前所未有的。破解此轮困局，没有可以借鉴的历史经验，我们正在穿越无人区。”天合光能（688599.SH）董事长高纪凡在大会期间表示。

　　行业问题与快速发展相伴而生。“造成今日困局，有外因，更有内因。”高纪凡认为，中国光伏行业在技术、产能和市场等方面都达成全球领先，本来应该创建一个高质量发展的行业生态，但是一些企业还是沿袭简单的低价竞争、技术抄袭模仿的传统经营思维，缺乏对公平竞争的敬畏、缺乏对创新的尊重、缺乏对高质量发展的认知，这些终于成为行业内卷的推手。

　　近期刚宣布中止IPO的硅片企业江苏美科太阳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美科股份”）董事长王禄宝在大会期间表示，这个产业从硅料到整个产业链，包括所有的耗材恐怕都在亏损。“我们一定要清醒地想一想，光伏行业不能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命都革掉了。”

　　他还在大会现场呼吁：“今年的春节放假一个月，把现有的库存变成零库存。让我们光伏产业的人好好休息休息。”

　　在大会小范围交流期间，通威集团（600438.SH）董事局主席刘汉元则用“早餐论”阐述了其对当下行业内卷和非理性竞争的态度。“光伏内卷是个贬义词，但是适当地‘卷’，必要地‘卷’，是行业活力和动力的来源，能够促进产业进步。我们必须明确竞争的正反两面性，引导行业适度竞争，避免恶性竞争。”刘汉元在接受第一财经等媒体采访时表示，市场的伟大在于不断形成压力，迫使人无法睡懒觉和“躺平”。“你可以睡懒觉和‘躺平’，但是明天和后天的早餐自然不再是你的。”

　　低于成本价招投标和销售违反《招投标法》规定，是行业内卷的重要推手。谈及近期业内为“破卷”提出的供给侧改革呼吁，刘汉元表示，限产限价作为一种调节工具，需要有条件地使用。“在欧美等制约下，欧佩克能够协调原油产出，稳定原油价格，那么中国光伏一定也可以。”

　　中国光伏行业协会名誉理事长王勃华用“远超”来形容本轮光伏产业的调整程度。

　　“行业波动造成的亏损规模远超以往3次行业波动。”王勃华现场给出的数据显示：121家上市光伏企业中，今年有39家净利润亏损；今年光伏行业各环节价格相比2023年高点下降幅度在60%~80%，今年下半年多数环节亏损运行；2024年前三季度，制造端产值同比下降超过44.7%。

　　后市该怎么做

　　虽深陷“寒冬”已久，但不可否认的是，行业正释放向好的积极信号。

　　近一个月内，中国光伏行业协会积极组织“反内卷”座谈会、设定0.68元/瓦投标中标“底价”、市场多次传言各环节企业就限产限价愿意“坐下来谈”……有关光伏行业自律以及理性竞争的呼吁不绝于耳。

　　“在前期自律工作取得积极进展的基础上，建议继续加大行业自律力度，扩大自律覆盖面，使产业链上下游更多企业加入到行业自律中来。”高纪凡在大会现场建议，严格落实不低于成本价销售的自律承诺、积极探索通过自律方式，将行业开工率控制在合理水平的有效机制。

　　高纪凡还建议，政府主管部门开展专项治理，对低于成本价招投标违法行为，通过行政执法、央企管理等多种方式，依法依规处理，形成长效机制，切实根除行业顽疾。

　　“内卷不是出路，创新才是出路。”中国能源研究会常务理事李俊峰在大会上提出五大建议：“坚持技术创新，反对内卷式竞争”“坚持共创共赢，构建良性行业生态”“坚持携手合作，积极应对全球挑战”“加快光储融合发展，构建新型能源体系”“把握时代大势，坚定发展信心”。

　　李俊峰强调，价格一定要体现出价值。“在光伏发电成本已经低于化石能源的时候，就没有必要一味地追求降低成本，特别是不能一味地要求降低价格。 ”

　　“建议大家一定不要低于成本价来卖，一定要通过技术手段来提升企业真正的竞争力。”琏升科技（300051.SZ）董事长王新表示，现在的问题不是成本竞争的问题。企业要通过技术降本增效，把成本真正实实在在地做低，实现电力成本真正低于水电、火电，这样来赢得整个光伏产业体系的发展。

　　在采访交流过程中，各光伏企业家分别就市场拐点和后市表现作出各自的预判。有偏乐观观点如王禄宝预期明年二季度行业将迎来调整期，也有企业直言有相当一批光伏企业将“走不出”这轮周期。

　　“眼下光伏行业确实处于低谷阶段，但从行业大方向来看，大概率明年会回暖。”眉山琏升光伏科技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何堂贵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从长远的角度看，光伏行业仍是快速增长的增量市场。到2050年，中国近四成的发电量将来自光伏，而在目前的中国能源结构中，光伏的占比还很小。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的兴起将带来庞大电力需求。他说：“尤其是算法和算力对电耗的要求非常庞大，现在光伏仍处于‘青少年时期’。”

　　晶澳科技（002459.SZ）副总裁李栋表示，通过市场的增长已经很难去解决现在的产能问题，因此这轮行业周期可能还会更长一些，而不是说所有企业都同时走出来。“有些企业可能一两年，有些企业可能两三年，也有些企业可能两三年以后就找不到了。”

　　美科股份总经理王艺澄在接受第一财经等媒体采访时也表示，这一轮调整主要是产能过剩导致的，过剩就导致供需不平衡以及价格波动，并加剧行业“内卷”，在这期间，一些小的企业或者是一些过剩产能正在加速淘汰。

　　“这个行业才开始，现在顶多才处于青少年时期，如果说有问题，那也是少年维特的烦恼。”刘汉元近日在央视对话现场公开表示，“任何一个行业市场都有起伏，市场条件下的过剩是常态，短缺是常态。在这个过程当中周而复始有高有低，我们认为正常。经过一定时间以后，大浪淘沙，重新取得新的平衡，我们对未来事实上仍然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