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正处于由人工智能（AI）驱动的科学发现革命的前夜，它将成为一门变革性的通用技术。”在近期召开的第十五届夏季达沃斯论坛上，《2024年十大新兴技术》发布，该份报告将 “驱动科学发现的人工智能”（AI for scientific discovery）列为“十大新兴技术”之首，并给出上述论断。

　　聚焦到生物医药领域，论坛嘉宾、英矽智能（Insilico Medicine Inc）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亚历克斯·扎沃隆科夫（Alex Zhavoronkov）认为，“至少对于生物医药的某些领域来说，AI已经发展得非常成熟了。”

　　成熟度的表现之一就是行业的兼并重组已经发生。“有点像互联网时代兴起时，我们有过很多玩家，后来许多玩家合并成为了巨无霸型的大企业。”他在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时提到。

　　“中国在药物研发领域更为保守”

　　作为一家跨国药企CEO，扎沃隆科夫认为，在生物医药领域，目前，中国在CRO(医药研发外包)发展和基础建设领域可能已经排名世界前列了。但是，原研创新能力仍需要获得更大的政策支持。比如，在创新药审评审批等环节，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靠服务获得回报很容易，但如果你想做真正的创新，就要冒很大的风险，而且所需的资金量也很大。”扎沃隆科夫说。他进一步解释称，制药是一项高风险的工作，它的成功概率大约只有不到2%。但如果药物获得批准，它每年可以产生数十亿美元的销售额，并帮助数十亿人。

　　在扎沃隆科夫看来，截至目前，中国的原研创新还非常少。相较于部分西方国家，中国愿意做长期价值投资，“愿意冒风险去探索真正对人类有益新药”的企业还比较少。

　　可喜的是，中国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一问题，正在从药物研发服务转向真正的药物研发创新。扎沃隆科夫表示，近期以来，中国在AI、数据管理、药物研发等领域，出台了许多支持性政策，或者正在做非常深度的调研，这些都表明了政府层面对这些前沿科技领域的重视。

　　但创新能力的建立并非一蹴而就。“依然是之前提到过的问题，中国在药物研发领域更为保守，比如说，很多人喜欢交易ADCs，但这些大分子药物许多都是旧的靶点，他们中的很多药物都是非常好的生物制剂，但并非新的生物学，还是缺乏新意。”扎沃隆科夫说。

　　跨国药企如何看待投融资趋紧？

　　据市场机构统计，2013-2021年，我国生物制药行业热度不断上涨，投资事件和投资金额均处于波动上涨趋势，2021年达到顶峰，全年共发生了621起投融资事件，投资金额达1107.72亿元。但从2022年开始，行业投融资热度开始消退，2022-2023年投融资事件逐年下降。截至2024年5月20日，2024生物制药行业融资事件已发生170起，投资金额为173.32亿元。

　　扎沃隆科夫认为，对于AI制药行业，“这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积极的趋势”，因为人们在思考，哪些才是真正的好公司。

　　他进一步解释说，过去，在资金充裕的时候，一级市场投资人更多地是看赛道。彼时初创公司很容易获得资金，他们之中，有一些是高校孵化的，也有一些是科研院所孵化的，没有产业的经验，这些初创公司希望利用人工智能做一些改变药物发现的尝试，然后逐渐形成了一种趋势。

　　“当市场上可用现金较少时，人们就会变得更加挑剔，他们会选择他们觉得正确的。”扎沃隆科夫说。

　　扎沃隆科夫注意到，目前，资本方已经开始做“真正的市场调查”，了解到哪些公司有成功的可能。对于没有搭建起产品线的公司，没有自己的药物管线，也没有自己的AI平台，投资者会削减相应的资金支持；与此同时，AI制药行业也出现了“互联网企业发展所经历过的阶段”，即许多AI制药“玩家”逐渐走向合并，成为“巨无霸型”的大企业。

　　“这某种程度上体现了行业正在走向成熟。但与此同时，现在我们应该担心的问题是，AI制药领域有许多小型初创企业正在生死线边缘，他们很可能没有未来，因为他们的技术还来不及发展成熟。”扎沃隆科夫表示，所谓的技术成熟是相对的，有一些公司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而有一些公司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和验证，这需要良好资本环境的呵护。

　　此外，扎沃隆科夫坦言说，国际关系的不确定性，对跨国药企产生了一定负面影响。

　　“每一家公司都会受到影响。没有人喜欢不确定性，无论是药企还是投资者。此外，这不仅会影响到公司财务层面，也会影响到从业者心理层面。以我自己为例，在招募人才时，我不在乎你来自哪里，如果你关心全球健康的共同繁荣，如果你在药物研发方面非常出色，哪怕你是个小外星人头上长两根天线也没关系。但由于地缘政治的紧张局势，我们现在实际上不得不考虑这些事情，这种思考会减缓药物研发进展。”扎沃隆科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