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立平

　　日前，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公布了执行“阿耳忒弥斯2号”任务的人员名单，四位宇航员计划明年进行绕月飞行。

　　若此次任务取得成功，将是人类首次在高椭圆轨道上进行绕月飞行，将标志着“阿耳忒弥斯计划”取得重要进展和《阿耳忒弥斯协定》走向实际应用。

　　欲占据国际规则制高点

　　特朗普政府2017年12月签署《外空政策1号指令》，正式批准重返月球的“阿耳忒弥斯计划”。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2020年9月发布“阿耳忒弥斯计划”大纲。该计划的目标是2025年—2030年再次将美国航天员送上月球。

　　美国重返月球的一个原因是其表面的丰富资源。为配合“阿耳忒弥斯计划”，NASA与美国务院、国家外空委员会共同制定《阿耳忒弥斯协定》。2020年5月，NASA正式公布《阿耳忒弥斯协定》基本内容，旨在为其与盟友在月球探测和开发月球矿产上提供一系列准则，从国际角度为美国私人公司开采外空资源合法化扫清障碍，进一步推动美国外空资源开发工作。

　　《阿耳忒弥斯协定》是一个只有政治承诺，而没有法律约束力的国际文件，但美国却把它作为开发月球和其他天体的国际法律依据，构建以美国为首的“阿耳忒弥斯”月球和其他天体开发联盟，让美国在外空领域占据它定义和主导的国际机制和国际规则制高点。

　　拜登政府和特朗普政府一脉相承，非常重视推进“阿耳忒弥斯计划”和《阿耳忒弥斯协定》。拜登2021年5月任命副总统哈里斯担任美国国家外空委员会主席，同年12月哈里斯主持召开拜登政府第一次国家航天委员会会议，发布白宫制定的首份《美国太空优先框架》，在战略上指导“阿耳忒弥斯计划”和《阿耳忒弥斯协定》的推进。

　　对国际合作构成负面影响

　　在充斥冷战思维的国家安全战略和外空战略指导下，美国制定和推动《阿耳忒弥斯协定》及其支撑的“阿耳忒弥斯计划”，对外空探索中的国际合作构成负面影响。

　　首先，《阿耳忒弥斯协定》存在违反《外层空间条约》和《月球协定》的问题。

　　《外层空间条约》第二款规定：“各国不得通过主权要求，使用或占领等方法，以及其他任何措施，把外层空间（包括月球和其他天体）据为己有。”而《阿耳忒弥斯协定》第十条认可了私人公司对月球、火星等资源的开采和利用，实际上是将月球和其他天体上的资源占为己有。《阿耳忒弥斯协定》第十一条呼吁在NASA及其合作伙伴开展活动的场所周围建立“安全区”，该区不应被其他国家干扰，这也同样违反了《外层空间条约》第二款规定。

　　《阿耳忒弥斯协定》还违反《月球协定》。《月球协定》1984年7月生效。至2023年底，已有16个缔约国。由于绝大多数空间大国都没有加入该协定，其适用效力有限。但该协定是联合国大会通过的，因此具有某种国际法律地位。《阿耳忒弥斯协定》第十条和第十一条不符合《月球协定》关于月球应该为国际社会所有国家和人民利益所用之宗旨。

　　在联合国和平利用外层空间委员会立法工作中，部分国家对美国《商用外空发射竞争法案》提出强烈反对意见，认为这种做法违反国际法，侵害“外空资源全人类共有”原则，美国采用“先来先得”原则判定资源归属侵害了后发国家的利益。《阿耳忒弥斯协定》的出台打乱了该委员会建构多边治理框架和制定外空资源开发规则的进程。

　　其次，《阿耳忒弥斯协定》和“阿耳忒弥斯计划”有针对中国和其他被美国视为“战略竞争对手”国家的一面，将破坏外空探索中的国际合作，甚至使国际社会在外空探索和开发领域发生分裂。

　　美国要求其他国家只有签署《阿耳忒弥斯协定》，才能与美国在月球探索和开发中合作。时任NASA局长布里登斯廷2020年5月宣称“那些破坏外空并使外空探索处于危险之中的国家”不应被邀请加入。2022年5月，NASA局长纳尔逊声称，美国在载人登月计划上与中国构成事实上的竞争关系。

　　美国政府还与其他国家签署《阿耳忒弥斯协定》，用意是在外空领域拉帮结伙，建立一个排除中国的外空探索和开发联盟。这可能导致以美国为首的《阿耳忒弥斯协定》成员国与其他一些国家之间出现矛盾、分裂甚至对立。

　　美国《外交政策》文章指出“尽管该协议声称支持《外层空间条约》，但它扩大了对商业太空法的解释，同时划定了严格的地缘政治边界，这实际上增加了冲突爆发的可能性”。

　　《阿耳忒弥斯协定》倡导划分“安全区”，可能在月球引发冲突。月球上矿产资源丰富，但分布不均。陨石坑及其边缘的环形山脉地理位置最佳，资源最丰富，铁、钛等重要金属资源则储藏在月球上几个不同区域。美国倡导划分“安全区”，直接目的是抢占月球珍稀资源，保证探索和开采资源不受他国干扰。

　　《阿耳忒弥斯协定》规定，NASA与它的伙伴国家相互提供它们各自划分“安全区”的位置、规模、范畴和活动的一般信息，但非《阿耳忒弥斯协定》国家可能因为得不到这些信息而产生误解和误判，或因发生事故误入该协定成员“安全区”而造成相互冲突。

　　中国一贯主张外空属于全人类，理应造福全人类。中国始终坚持外空资源和平利用，反对外空武器化和军事竞争。面对当前外空技术快速发展和外空竞争日益激烈的态势，应强调遵循联合国《外层空间条约》，在联合国框架下，推动构建公正、合理的外空全球治理体系，促进外空活动长期可持续发展，在外空领域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作者为同济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博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