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静华吴小龙谢康吴瑶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2035年基本实现新型工业化。2023年9月，全国新型工业化推进大会召开，习近平总书记作出重要指示，“新时代新征程，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实现新型工业化是关键任务”。这为我国工业和信息化事业发展指明了前进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新型工业化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主阵地，是制造强国建设的必由之路。

　　当前，全球工业互联网发展正处于竞争格局未定的战略窗口期，智能制造成为世界大国和经济强国竞争的主战场，也是中国制造转型升级的重要战略方向，为中国制造加速追赶发达国家高端制造提供了契机。但中国制造业的发展也面临巨大挑战，一方面，发达国家高端制造回流和发展中国家中低端制造分流形成的“双向挤压”，使中国制造面临高端受阻与低端外流的困境；另一方面，制造基础能力不足、数字化水平较低等劣势，使中国制造升级面临“不转等死，转不好找死”的风险。在此情形下，如何突破困境，实现从大规模制造到智能制造的跨越式战略变革，既是中国企业亟待解决的实践难题，也是企业战略变革研究需要探讨的理论议题。

　　在理论分析方面，组织管理领域提出组织学习是企业利用资源和发展能力的重要方式，为探讨企业实现战略变革提供了重要的理论视角。然而，现有研究主要聚焦于分析信息技术对利用式和探索式学习的影响，尚未关注企业跨越式战略变革的情况。在这一情境下，信息技术如何作用于组织学习，助力企业实现跨越，还有待探讨；技术范式变革领域则聚焦智能制造带来的发展机会窗口分析，提出智能制造以其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等特征，不仅颠覆了传统制造方式，而且催生了商业模式和战略形态的创新，无论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均在推动面向智能制造的技术范式变革。发达国家制造企业从大规模制造到智能制造经历长期渐进发展，对旧模式形成持续替代。与之相比，由于中国工业化发展起步晚、基础弱，中国制造企业从大规模制造到智能制造的技术范式变革呈现出差异化的特征。因此，对于中国制造企业而言，要想迅速赶上发达国家的步伐，必须把握技术变革带来的跨越机遇。技术范式的转变为发展中国家企业提供了一个学习的窗口和赶超的机会，然而，对于企业如何利用技术范式的转变实现跨越式战略变革，现有战略变革的文献还未给出充分的理论解释。

　　本文研究遵循“转型前→转型过程→转型后”的企业战略转型过程。首先，对转型前的企业运营特征进行分析。其次，通过分析信息技术对企业组织管理的影响，从组织学习视角探讨企业的转型过程。组织学习是企业适应环境的重要方式，通过加强组织学习，企业能够有效进行战略变革。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一代信息技术改变组织学习的方式，拓展学习的渠道，强化企业通过数据形成知识的能力，促进企业洞察技术前沿，使企业实现跨越式发展成为可能。在本成果中，考察企业发展的不同阶段信息技术对组织学习的影响过程，提炼出企业跨越式转型过程中的组织学习机制，讨论通过信息技术应用影响组织学习方式，实现企业的能力跨越和体系跨越。最后，探讨转型后的企业运营特征，由此提出企业实现能力跨越和体系跨越的理论框架。

　　据此，本文通过对美的集团的转型案例分析，提炼出扎根于中国实践的企业跨越式变革理论框架，具体形成两点研究发现：1.数字化补课和智能化创新构成中国企业从大规模制造到智能制造跨越式战略变革的两个关键阶段，前一阶段主要通过数字化加速学习机制，促进企业组织学习效率，实现从粗放式管理到数字化管理的能力跨越，后一阶段主要通过数字化重构学习机制，实现从工业化到智能化的体系跨越；2.通过信息技术驱动双重跨越的战略变革，是发展中国家企业实现转型升级的重要路径。据此，推进对跨越式战略变革的理解，形成基于中国情境的理论深化。

　　本成果的学术影响和创新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创新性地提出“双跨越”转型理论，为制造企业的转型研究提供新的分析框架，为研究发展中国家企业实现转型升级的路径提供新思路。智能制造呈现出与以往技术范式不同的两个特征：首先，智能制造是智能技术与业务高度匹配的制造模式，是技术与管理深度融合的产物；其次，智能制造尚处于发展阶段，发达国家与后发国家企业均处于探索之中，尚未形成成熟的技术范式。因此，本文构建双跨越转型理论，提出中国企业在面向智能制造的转型升级中，一方面，需要快速弥补管理基础薄弱的短板，实现从粗放式管理到数字化管理的能力跨越，使管理能力与智能制造技术相匹配；另一方面，实现从工业化到智能化的体系跨越，从而能与发达国家企业同步创新。据此，提炼出智能制造跨越式战略变革的过程机制，为智能制造这一面向国家战略需求的课题研究提供新的分析框架，为发展中国家的转型升级路径研究提供理论指引。

　　二是采用质性研究方法揭示跨越式战略变革的底层逻辑，推动战略和组织行为领域针对战略变革与组织学习的理论融合。战略变革的研究指出，通过组织学习提升能力是企业进行战略变革的重要路径。其中，信息技术改变了以经验为主的组织学习方式，不仅能提升利用式学习的效率，也能降低探索式学习的成本，在驱动企业的战略变革中发挥重要作用。但对于在企业进行跨越式战略变革的情境下，信息技术影响组织学习、助力企业实现跨越的机制，还鲜有探讨。基于此，本文提出企业跨越式战略变革情境下的组织学习机制，一方面通过数字化加速学习机制，促进企业组织学习效率提升；另一方面通过数字化重构学习机制，实现组织的学习方式重塑，适应企业智能制造变革需求。该研究成果通过理论构建推动战略和组织行为领域针对战略变革与组织学习的理论前沿，也为研究数字化时代企业转型提供必要的理论启示和指导。

　　三是扎根中国实践，研究中国问题，呼应国家转型升级战略，聚焦中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问题，探讨和推进数智时代制造企业转型的学术前沿。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坚定推进产业转型升级，加强自主创新，发展高端制造、智能制造，把我国制造业和实体经济搞上去，推动我国经济由量大转向质强”。作为制造强国建设的主攻方向，智能制造发展水平关乎我国未来制造业的全球地位，对于巩固壮大实体经济根基、加快发展现代产业体系具有重要意义。一方面，智能制造可以带动工业机器人、增材制造、工业软件等新兴产业发展，本身就是新的经济增长点，能够培育发展新动能；另一方面，智能制造能够融入千行百业，通过重构研发、生产、管理和服务等诸多环节，对传统制造业产生放大、叠加、倍增作用，有力助推传统产业在转型升级中提质增效、焕发生机。本成果紧密结合数字时代下最新行业企业实践，聚焦中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问题，启发和鼓励相关领域学者关注数智时代制造企业转型的前沿理论问题。

　　工业是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体现，是经济增长的主引擎，也是技术创新的主战场。数字化转型是世界经济大势所趋，成为影响全球经济格局的重要因素。因此，未来研究亟待持续探索互联网、大数据、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如何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创新，推动制造业生产方式、发展模式和企业形态实现根本性变革，从而揭示在不断形成与培育新质生产力进程中，制造企业发展变革的规律，为新型工业化全方位赋能。

　　■ 作者简介

　　肖静华，中山大学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信息经济学会副理事长

　　吴小龙，中山大学商学院助理研究员

　　谢康，中山大学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信息经济学会理事长

　　吴瑶，中山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

　　注：本文系第十届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作品《信息技术驱动中国制造转型升级——美的智能制造跨越式战略变革纵向案例研究》（管理世界，2021年第3期）的精简改写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