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刘晨光
香港WEB3市场正逐步发生着变化。
在虚拟交易所方面，今年6月1日，香港虚拟资产交易平台发牌制度过渡期正式结束，在此之后，所有在香港营运的虚拟资产交易平台均须取得香港证监会的牌照。
截至目前，香港只有2家虚拟资产交易平台获得了牌照，分别为OSL Exchange以及HashKey Exchange。
值得注意的是，据界面新闻记者了解，虽然现在过渡期结束，但部分没有申请牌照的虚拟交易所仍在继续展业。与此同时，随着今年4月份多只比特币现货ETF和以太币现货ETF在港交所挂牌上市，对市场则意味着虚拟货币投资管道的拓宽和金融产品创新的示范效应，多家传统券商以及互联网券商正在跑步进场。
当前虚拟资产交易市场在香港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还有哪些发展空间？持牌交易所和无牌交易所业务开展情况有何分别？持牌交易所未来还有哪些方面有待提升？香港虚拟资产交易市场有哪些自身的特点？就这些问题，界面新闻专访了HashKey Exchange CEO Livio Weng( 翁晓奇)。
界面新闻：香港证监会在今年6月1日当天将11家平台当作获发牌的申请者，但同时又不是完全获发牌，这个现象怎么看？如何看待当前VATP牌照的发行速度。
Livio Weng：据香港证监会官方披露，此前一共有28家机构申请交易所牌照，除了正式获牌的两家以外，还有11家获得了待获发牌资格（deemed-to-be-licensed）。
名单的公布方便于让公众判断这些平台是否已向证监会申请了发牌，并能在过渡期的结束后继续在香港运营，但并不代表已经获得了正式的发牌。目前来看，有些平台最终有可能出局，剩下的部分平台则获得正式牌照，具体的情况还需观察证监会后续决议。
而在本次待获发牌资格的归属上，能明显感觉到，没有历史风险包袱、熟悉香港监管规则、拥有传统金融经验和能力的本土机构，获得了更多的倾向。这表明，香港正在选择更适合本地市场特性的机构“上牌桌”。此次撤回牌照的虚拟资产交易平台，主要面向的是散户市场，而有机构从业背景、拥有传统金融经验和能力的平台成为了此次香港发牌的优先选择，这其实与香港本身作为“机构型”市场相契合。未来的新增交易者群体，用户画像也更偏向于机构，这就是一种“双向奔赴”。
速度来看，可能很多人觉得VATP发行速度不够快，导致对市场的把握时机有所缺失。但其实，HashKey当年申牌等的时间可能更长。从19年开始申请，到22年4月才获得AIP （原则性批复），23年才正式下牌以及完成散户升级。
不管是SFO还是现在的AMLO牌照，包括业务试运行的过程、正式落地经营的过程，我们曾与监管一道进行了长时间的摸索，走了很多从0到1的弯路。相比而言，事实上后面申牌的机构还快一些。但这种能否获牌、能否实现商业价值的焦虑感，我们是感同身受的。本质上，大家都在以不同的维度和形式来期待香港的未来。
目前香港Web3从0到1的摸索结束，后半年在美国降息等宏观因素影响下，资金流动性充足后，香港Web3将进入到从1到100的阶段。可以期待的是，VATP牌照的审核速度，和1、4、9号牌的牌照升级速度都将会加快，也将助力证券、银行等本土金融巨头加快进场，形成真正传统金融与新赛道跨圈融合的发展道路。
界面新闻：香港比特币和以太坊ETF基金开始发行之后，包括胜利证券、富途证券等在内的部分香港券商也陆续开始提供比特币等虚拟资产的交易服务，怎样看待这些券商未来在香港的发展空间？
Livio Weng：这意味着，香港金融市场对虚拟资产的接受度在提高，并且这将成为一个中长期的趋势。
目前香港券商代表胜利证券、艾德，互联网券商富途证券、老虎证券，外资券商盈透证券等，都在跑步进场。他们在原有1、4、9号牌的基础上，获得了1号牌的升级，可以与持牌交易所HashKey Exchange等合作，为券商用户提供虚拟资产充提等服务。这代表着，数千万级别的，在这些券商平台上交易港股的用户，都将获得直接的通道来购买BTC、ETH等加密货币。
目前，HashKey Exchange与数十家头部券商的合作都已逐步落地。六月，HashKey Exchange App 新增启动数和五月相比新增40% ，随着与券商合作更加紧密，为券商客户提供虚拟资产充值提现的Omnibus 经纪商业务交易量月环比上升131%，这都表现增量资金正在涌入合规交易所。
可以预见的是，券商在连接传统金融和 Web3 的“桥梁”这一角色上的重要性，将会日益提高。在“老钱”面前，券商在风险管理方面的专业知识和经验，将是保障投资者资产安全的重要屏障，也是市场继续扩大和深化的重要支持。
财富效应不一定会立即出现，随着近期盘整期接近结束，市场资金充裕起来，偏年底到明年的时间会是一个窗口期。可以参考的是，美国最大的互联网券商Robinhood在2019年开放了虚拟货币交易后，虚拟货币交易占其总业务比例逐步扩大。2024年第一季度的财报显示虚拟货币交易量为360亿美元，同比增长超过三倍。虚拟货币部分业务的营收达到1.26亿美元，已经占到其总收入6.18亿美元的20%以上。
界面新闻：香港证监会于去年5月31日发布了VATP牌照手册及发牌制度的过渡安排的通函，制度于今年6月1日生效，并设置了一年的过渡期，但截止目前，过渡期已经结束，据了解仍有部分交易所可以展业，并可以进行入金等活动，如何看待当前的这种现状，预计将会有什么样的格局演变？非持牌和持牌交易所在市场中的份额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Livio Weng：从存量市场角度来看，尽管非持牌交易所撤回了牌照申请，但相当部分并没有停止业务，处于“清而不退”的状态。因此在短期内，存量市场上的市场规模可能不会有太明显的变化。
目前，大多数客户仍然会根据个人偏好进行选择。在一个自由市场中，非持牌的交易所可以提供更多的自由度，包括各种新币种的交易。而持牌的香港交易所则需要满足更为严格的要求，比如12个月的上币合规期限，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过滤掉大部分的山寨币和垃圾币。然而，离岸的或者非持牌的平台不受这些限制，它们可以在香港提供新币交易、杠杆交易，甚至可以进行更多的金融产品交易，具有很高的灵活性，同样也伴有风险。
因此我们也可以期待在逐步清退的时机下，对持牌交易所的功能进行拓展，包含几个方面。第一，上线更多的主流币种，打破散户只能投资BTC、ETH的尴尬局面；第二，推进BTC、ETH的低风险衍生品落地，例如低倍杠杆、合约等，面向套期保值、期现套利等非投机性的合理交易需求；第三，市场传言，有可能推出支持Staking的以太坊现货ETF；第四，大幅放低传统金融企业进场门槛，加速1、4、9号牌的牌照升级速度，让证券、银行等本土金融巨头和主流流量加快进场；第五，加速RWA/STO进场，发挥待获牌机构的优势，加速传统金融和Web3在资产上的融合。
随着近期盘整结束，牛市或将重新启动。届时将有大量的新用户、传统金融机构涌入市场，带来大规模的资金流入。此类客群对于合规的认知更深，对合规交易所的信任度也更高，因此，持牌交易所的市场份额将逐步扩大。纵观历史，交易所往往都是在牛市中获得巨大的增长。回顾近期市场热点——现货ETF就如合规交易所的微缩版或者行业蓄水池，预计持牌交易所的市场份额有望超过50%，成为主导力量。
界面新闻：怎么看待香港虚拟资产交易市场未来的发展空间，什么因素将会影响这个市场在未来发展，下半年这个市场会有什么新变化吗？
Livio Weng：不光Web3需要香港，香港也需要Web3。
去年有媒体披露，香港股市上千只股票成交不足1万港元，香港股市处于流动性“极寒”状态中。在此情况下，加密货币的万亿市场将为香港注入强心剂，盘活香港金融市场，目前已经初有成效。
具体来看，下半年，我们可以期待中资和外资机构，进一步活跃在香港的虚拟资产市场。我们最近的业务精力很多投入在给传统金融和大家族做行业知识科普，因为有一大批的东方资本都在密集研究探讨怎么进场、以多大的规模体量进场、潜在风险在哪里、前景在哪。
此前香港发行了全球主要金融市场第一个以太坊现货ETF，并且支持实物申赎，可以更好的把传统的“老钱”跟“新钱”融合。所以从这些角度上看已经比传统金融快很多了。今年下半年预计随着行情进一步的突破，这个加速趋势将日趋显著。
目前，香港几大头部的ETF基金已经进来了，现在他们只是一只脚迈进来，一旦牛市行情进一步确立，都有可能让他们两只脚都迈进来，带来的体量将远大于现在。除了中资机构以外，也有外资机构准备在申请ETF，预计会带来更多有创新性的产品落地。
但也如此前所说，需要等待宏观政策调控下，流动性时机成熟。目前香港市场依然处于一个失血严重的状态中，金融环境的基本面还未获得好转。
界面新闻：对于华人圈层来说，在香港本地申请VATP牌照的意义是什么，香港本地的监管模式和其他地方例如美国之间有什么区别，香港有何自己的特点？另外，对于对牌申请者来说，应该注意的关键点主要是什么？
Livio Weng：在2022年，香港发布虚拟资产政策宣言之后，就被寄予了厚望。在整个虚拟资产产业，东方力量至少是半壁江山。从全球角度上来看，Top20的交易所，除了少部分像Coinbase这样在区域市场凭借合规壁垒“奉旨收钱”（因为美国的长臂管辖和近期的监管打击而进不去美国市场）的，大部分全球的交易所跟东方力量还是有很大关系。
很多中国内地起家的币圈平台看到香港Web3的潜力，便纷纷选择到香港申请牌照。申牌机构的另一股力量就是香港本地从事证券、支付等传统金融公司的派生机构，从申牌数量上看也大致相当。对于Web3华人从业者来说，过去移民身份跟PI身份对于Web3的人群是极难解决的，现在香港就会更友好于这些人。对于币圈老“OG”和隐形富豪，我们能观察到他们确实把眼光逐步转向了香港。
虽然此次香港监管模式有一些市场质疑，但是其很清楚告诉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叫原生式监管。而美国从原来有规定延展出来，那个是叫延展式监管。最近FIT21的加速落地，可能跟香港带来的压力也有关系。
包括这次是香港先批准发行以太坊现货ETF，或许挑战了美国的监管神经，原本行业预期美国可能再拖几个月才会批准，没想到5月份就批过了。中国香港还有美国其实各有领先的地方，但这一轮牛市的特点就是美国的大型金融机构进场，进一步巩固了美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单一市场的地位，巩固了它的定价权，所以它的影响力要更大。
对申牌者来，要尊重香港本身以机构用户为主的市场特性，传统金融与新赛道跨圈融合之路走向何方，以及如何平衡好申牌成本、运营成本等问题，都是值得去深入研究和探讨的关键点。
界面新闻：作为首批申请到VATP牌照的交易所，HashKey Exchange在这个过渡期在经营数据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接下来，从交易所的角度，对于提升合规交易所的吸引力，未来还有哪些方面可以探索尝试？
Livio Weng：六月，HashKey Exchange App 新增启动数和五月相比新增40% 。尤其是与券商合作业务部分出现环比大幅提升，都显示了增量资金正在跑步进入合规交易所。目前，HashKey Exchange累计交易量已突破4500亿港元，用户资沉突破5亿美元，为香港最大的持牌虚拟资产交易所（截至7月4日CoinGecko排名）
下一步，合规交易所将着力将Web3带入传统金融，盘活香港金融市场，比如香港先推出了以太坊现货ETF，美国也跟上了，但是香港有一个大的机会是带staking（权益质押）的以太坊ETF，因为美国目前的监管态度是不支持ETF持有者staking。香港能不能在保障客户资产安全的情况下，又能够有staking，这可能是一个好机会。Staking的好处是有安全、原生式地收益，它会形成一个类似“数字美债”的新兴物种。如果香港能率先落地的话，有望虹吸全球的ETF市场，特别是以太坊ETF的市场。过去人们买ETF是要花钱的（认购费和交易成本），如果以太坊ETF能支持staking则还有收益，可能会催生一个新兴市场。
另外，香港未来也实现RWA/STO开放给散户，这加速了传统金融和Web3跨圈融合。因为牛市到顶之后，虚拟资产的投资者会考虑配置部分传统资产，但又不希望资金出圈。RWA/STO就是一个好选择，帮助币圈资金既留在币圈，又能够投资传统资本市场。这样的投资又进一步盘活香港的整个传统金融生态，所以这批人还是对香港很重要的。发展Web3不只纸上谈兵，而是实实在在的收益，是势在必行的。其他还有港元稳定币，以及海关目前在酝酿的找换店牌照，落地之后可能也会进一步促进香港加密市场的零售化，多元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