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立30周年之际，世贸组织（WTO）选择将“再全球化（re-globalization）”作为主题，探讨如何使贸易更具包容性。

　　世界贸易组织（WTO）副总干事张向晨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再全球化”意味着我们希望更多的发展中国家，尤其是非洲国家，能够参与、融入这一轮新的全球化并从中受益。

　　当下，要看到WTO本身也面临新的问题，譬如关于新能源汽车类“绿色补贴”的纠纷会越来越多，但WTO尚需建立一套完整的应对气候变化的贸易框架或协议。

　　对此，张向晨对记者表示，关于补贴，WTO有自己的规则，但是面临目前的新情况，即什么是绿色补贴，各方没有共识。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最后需要大家坐下来讨论什么是绿色的补贴，什么是不好的补贴，但目前并没有这么一个条件，可能需要等到一定的时机成熟，大家不得不讨论（该议题），而不是靠搞双边贸易摩擦或者单方面的行动，这就可能需要一个曲折的过程。”他解释道。

　　如何“再全球化”

　　自WTO于1995年成立以来，全球贸易迅速扩大，相互联系日益紧密。WTO方面数据显示，国际贸易体系帮助15亿人摆脱了绝对贫困，为企业、工人和消费者带来了新的机遇。与此同时，有一种看法是，贸易带来的收益并不总是被平等分享。这种情况需要改变。

　　张向晨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在上一轮全球化过程中，全球化所带来的福利是不平均的，一些国家受益良多，一些则较少。

　　“我们在这一轮的‘再全球化’过程中看到了机遇。”张向晨表示，譬如供应链调整方面，有些是因为技术发展，有些是因为劳动力成本变化，还有些则是因为地缘政治的紧张局势（所造成的）。

　　他进一步解释道，在此情况之下，许多跨国企业改变了在第一轮全球化中的观念，即把效率放在首位，但现在他们必须在利润和安全之间取得平衡，这些跨国企业更加关注安全问题，因此他们可能会调整全球供应链上的资源分配，这给了一些发展中国家机会。

　　“以中国为例，中国和欧盟在电动汽车问题方面存在争议，因此一些公司不得不将生产线从中国转移到其他发展中国家。”他举例道，摩洛哥最近在电动汽车方面吸引了大量来自中国的投资，因为从摩洛哥到欧盟的生产和出口都没有关税壁垒。

　　“这只是一些例子，即其他一些发展中国家也可以吸引来自中国和其他国家的大量投资。”他表示，这就是WTO总干事伊维拉的观点，即努力利用资源的重新分配，赶上这些数字转型和绿色转型，并在一定程度上整合全球价值链，努力从这些新动态中获益。

　　以帮助非洲国家在供应链和全球价值链上向前迈进为例，张向晨表示，第一步就是融入全球价值链。

　　他以中国制造苹果手机为例，从最开始在价值链上的占比较少，到近期专家们再次审视苹果手机时，发现中国已经可以从制造每一部苹果手机上赚到25美元。

　　“如果你融入了全球价值链，你就有机会不断进步。”他解释道，许多零部件就可以在中国生产，而不需要从他国进口。

　　如何看待“绿色补贴”问题

　　除了“再全球化”之外，WTO也要面对一些不断增长的新挑战。

　　随着绿色转型深入，各国采取了多种应对气候变化的措施，这些措施范围广泛，既有环保目的，也会带来产业和国际贸易的影响。有专家指出，目前为止，绿色补贴更多的是一个政策概念，主要涉及应对气候变化的补贴，近年来争议一直存在。

　　与此同时，可以看到，近期有关新能源产品补贴的案件在WTO不断增多。譬如，今年3月，为维护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权益，中方将美国《通胀削减法》（IRA）有关新能源汽车补贴等措施诉诸世贸组织（WTO）争端解决机制。由于中方未能通过磋商与美方达成解决方案，7月15日，中方向WTO提出设立专家组请求。

　　商务部并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中方认同WTO成员以符合WTO规则的方式实施产业补贴，支持能源绿色转型，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商务部再次敦促美方遵守WTO规则，停止滥用产业政策损害国际应对气候变化合作。

　　从规则看，WTO并未基于补贴是否与绿色环保有关而对其有不同特别规定。目前，WTO《补贴与反补贴措施协议》下，补贴分为禁止性补贴和可诉性补贴两类。其中，禁止性补贴主要包括进口替代补贴和出口补贴，原则上完全禁止。对于可诉性补贴，受影响的国家可进行反补贴调查，可在WTO相关委员会表达关注，也可通过WTO争端解决机制提出诉讼。

　　在WTO内部也出现一些动向。譬如在6月举行的WTO贸易与环境委员会会议上，非洲集团再次呼吁重新调整WTO规则，譬如那些限制发展中成员发展绿色产业的补贴和投资规则。

　　非洲集团表示有必要“改进”WTO规则，以便发展中国家能够拥有追求绿色工业化的政策空间。以萨摩亚为代表的非洲、加勒比和太平洋地区国家集团则在会上表示支持说，考虑到发达国家已经利用补贴、当地含量要求和国家援助等“歧视性”绿色技术政策来提高其竞争力，这种改革至关重要。

　　张向晨对记者表示，非洲比较着急的原因是，一些成员方采取的行动对非洲贸易影响很大，但是大的成员方更多考虑的是政策对其重要贸易伙伴的影响。

　　他表示，目前需要有一种更多的集体的声音，或者更多的事实以及研究数据放在桌子上供大家平衡考虑，“现在就正好处于这种转折的过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