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没有实现自律的情况,全行业需要思考如何达成共识,希望能源主管部门等相关部门联合出面,制定部分惩罚性措施。行业自律需体现在品质上的自律、价格上的自律以及产能利用率上的自律。”多位业内人士在接受界面新闻记者调研时提出上述建议。
2024年,中国光伏行业进入到更为水深火热的阶段,产业链企业大幅亏钱、小企业难以存活,贸易壁垒还在持续,何时走出阴霾,是行业最为关心的问题。
对内而言,光伏产业目前面临最大的困难是产能过剩。中国光伏行业协会数据显示,1-10月,中国多晶硅产量约158万吨,硅片产量约608 GW,电池片产量约510 GW,光伏组件产量约453 GW,四个环节同比增长仍超20%。
“中国目前的产能够全球光伏一年新增装机的两倍都多。”有业内人士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
过剩的直接后果是产业链价格的快速下跌,1-10月,多晶硅、硅片、电池片及组件价格分别下滑超过35%、45%、25%。中国光伏行业已经过了三起四落,而此次行业波动造成的亏损规模,远远超过此前第三个周期。
摆在中国光伏行业面前最直观的问题是如何产能出清。今年以来,从中央到协会等层面,已经多次出台相关政策或组织召开相关会议,力图促进行业健康发展。
5月,中国光伏行业协会曾在北京组织召开“光伏行业高质量发展座谈会”,提出鼓励行业兼并重组,畅通市场退出机制;加强对于低于成本价格销售恶性竞争的打击力度;保障国内光伏市场稳定增长,探索通过示范项目支持先进技术应用,转变低价中标局面等倡议。
10月14日,中国光伏行业协会还在上海召集了相关座谈会。当月18日,中国光伏行业协会称低于成本投标中标的行为将涉嫌违法,将定期调研和测算行业成本并对外公布,供全行业和政府监管部门参考。
12月,在宜宾举行的2024光伏行业年度大会期间,业内数家企业就控产相关内容进行了商讨。随后流传出相关企业的生产配额数据。
针对项目招投标价格低于倡议的成本线的情况,中国光伏行业协会近日还频繁出面发声,质疑相关项目是否严格落实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要求,是否依招投标法相关规定排除最低价投标,是否按发改委相关要求选择全生命周期性价比最优,是否是形式主义等。
12月11日-12日举行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2025年要抓好的重点任务之一是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规范地方政府和企业行为。
“仅靠政府呼吁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企业自身需要落地减少产量。”一位光伏行业分析师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12月24日,通威股份、大全能源两家硅料龙头先后在官微发布公告称,将进行高纯晶硅项目检修及减产。据界面新闻了解,另一家龙头协鑫科技的相关决策也正在制定中。这也是自2020年开启新一轮光伏周期以来,首次出现硅料龙头集体官宣减产。
虽然中央层面已经定调,但因为光伏已经是高度市场化的行业,最终产能出清落实到何种程度还有待观察。
而困难的行业现状,也直接导致很多业内参与主体“缺钱”,资金短缺成为二三线小厂最为担心的事情。虽然抗风险能力弱的企业破产是市场经济自然规律,有助于产业出清,但对于企业个体而言,其凝结着创业者的心血、地方政府的期待,同时也是众多家庭的经济来源。因此,要在尊重市场规律的同时,妥善处理好企业破产所带来的社会影响。
“请资本市场对于周期性行业宽容一些,给予更多的理解和耐心。”一家光伏企业人士对界面新闻记者建议到,虽然国内目前很多政策提出要提振民营企业信心,但实际上对于很多标准卡得非常死,即使有标准,但是因为不敢担责,不敢创新,所以不能适用在真正出现难关的企业上。
上述光伏企业人士还表示,目前很多裁员、欠薪的公司生活的非常困难,但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尤其是一些规模大、但还没有资本市场输血的企业。此前政府已经出面解决了部分银行抽贷等难题,仍希望多方建立更多沟通机制。
而在下游层面,影响光伏大规模发展的瓶颈是电网接入受限和消纳困难。天合光能董事长高纪凡此前表示,行业需要加快制定完善新能源消纳和调控政策,出台多元市场主体投资配电网微电网政策,特别是鼓励民营企业投资配电网微电网的具体措施。同时,储能的作用需要在电价机制形成上有更多的体现。
除了“内忧”,还有“外患”。中国光伏产品出口长期囿于贸易保护主义的困局,尤其是对美出口面临着201、301关税等高关税壁垒,东南亚的产能也面临双反税率的影响。特朗普政府的上台,更是让出口增添了更多不确定性。目前来看,最优的解决方案是赴美设厂,或是与当地企业合资建立产能。
中国光伏出海已经进入2.0时代,晶科能源副总裁钱晶在接受界面新闻等媒体采访时认为,以前行业对于“走出去”的定义是“卖出去”,现阶段包括晶科能源等在内的光伏龙头企业认为,“走出去”是“造出去”,从单打独斗到借力使力,从全资到合资。
多位行业人士还表示,对于堡垒市场,如何去符合对方的规则、运用好它的体系,用本土化的人才去推进,是各方都需要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