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中国新能源汽车腾飞10年系列报道之出海报告

　　2024年，是中国新能源汽车问鼎全球第一的第十个年头，自2015年起，中国新能源汽车产销已经连续9年位居全球第一，站上世界新能源汽车浪潮之巅。2023年，在新能源汽车的助力之下，中国汽车出口首超日本问鼎全球第一。时间回到10年前，伴随着特斯拉免费公布电动车专利，国内造车新势力掀起创立潮，与此同时，传统车企集体加速向新能源转型。中国新能源汽车在技术取得突破 、配套逐渐完善、市场超于成熟等多重因素影响下，获得狂飙式发展，十年再回首，新能源汽车可谓“轻舟已过万重山”。造车，是一场没有终点的远航，当下，新能源汽车产业竞争格局已经进入“深度重塑期”，汽车产业链的深度打造、智能化技术的迭代升级、中国汽车扬帆出海将成为未来汽车市场的主旋律。站在新十年的路口远眺，有人已倒在黎明来临之前，也有人总能踩准鼓点，迈出不同凡响的脚步。新能源汽车十年新旧交替之际，我们需要忠于事实的记录，更需要在前行中扣问，在快进中思考。

　　近年来，汽车出海为中国汽车产业加了一抹亮色。

　　2024年，是中国新能源汽车成为全球第一的第十个年头。站在这一节点上回望中国汽车出海，可谓征程漫漫，2013-2016年，我国汽车出口剧烈下滑，2017-2020年我国出口增速逐步企稳，但始终徘徊在100万台左右。走过寂寥无名的时光，中国新能源汽车在技术取得突破、配套逐渐完善、市场超于成熟等多重因素影响下，获得狂飙式发展，进一步带动出海迎来爆发。

　　2023年，在新能源汽车的助力之下，中国汽车出口491万辆，首超日本问鼎全球第一。站在全球第一的起点上，中国车企出海的步伐加快，多家车企将出海作为重要战略写进未来目标中。例如，长安汽车计划2025年海外销量达到70万辆；广汽集团挑战2027年出口50万辆。

　　进入2024年，中国汽车出口依然保持着同比两位数的增长。根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2024年1-10月，汽车出口485.5万辆，同比增长23.8%。这也意味着今年前10月汽车出口量已接近去年全年出口量。具体来看，1-10月，乘用车出口410万辆，同比增长24%；商用车出口75.5万辆，同比增长22.5%。

　　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认为，天帮忙、高质量、人努力、地缘变四大因素促进中国车企“走出去”。首先是天帮忙——中国汽车产业链韧性强；其次是高质量——新能源的出口贡献增大；第三是人努力——自主品牌企业很努力；第四是地缘变——中国出口的分化发展。

　　与此同时，中国汽车产业出口的挑战也逐渐浮现，关税风险存在的背景下，车企谋求产能出海、价值链全面出海等新模式成为另一趋势。

　　图片来源：零跑汽车

　　中国汽车出口量和单价实现巨大突破

　　近年来，我国汽车产业链和供应链不断完善，产业结构不断调整升级，汽车出口规模也日渐扩大。在汽车出口销量一路狂飙的同时，汽车出口价格逐步走高，呈现出量价齐升的特点；此外，随着我国汽车产业新旧动能切换，新能源汽车出口成为不可忽视的黑马。

　　根据崔东树统计的数据，中国汽车出口经历多年的百万量级平台期于2021年开始突破。在2013-2016年世界经济低迷下的剧烈下滑后，2017-2020年我国出口增速逐步企稳改善，年度出口量维持在100万台左右水平。

　　崔东树指出：“2021-2023年，中国汽车出口实现了巨大的销量和单价的突破。2023年中国汽车（包括底盘）实现出口522万台，出口增速57%的持续强增长。2024年1-10月中国汽车（包括底盘）出口528万台，同比增长25%。只要国际上有稳定的市场环境，未来中国汽车出口发展仍有巨大空间。”

　　惠誉评级中国企业研究董事杨菁认为，中国的汽车出口自2021年起呈爆发式增长。中国韧性较高的汽车供应链，使得中国车企能在全球汽车供应链波动的情况下，加大出口，部分填补一些海外市场的供给缺口。

　　根据海关总署披露的数据，2023年我国汽车（包括底盘）出口数量为522.1万辆，同比增长57.4%。2024年1-10月，我国汽车（包括底盘）出口数量为528.5万辆，同比增长24.8%。

　　另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2023年中国汽车出口数据首次超过日本，达到491万辆，同比增长57.9%。2024年1-10月，汽车出口485.5万辆，同比增长23.8%。

　　图片来源：比亚迪

　　除了出口销量爆发之外，我国汽车出口产品逐渐呈现出中、高端化趋势。据工业和信息化部装备工业发展中心装备研究四处高级工程师王芳在2024汽车技术与装备发展论坛披露的数据，“2019年-2023年我国汽车出口的均价从0.5万美元提升到2.4万美元，实现了380%的增长。”整车出口价格的提升，意味着出口车型从中低端向高端的跃升。

　　我国汽车出口的另一大特点是新能源汽车成为新增长曲线。凭借完整、高效且具有成本优势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链，中国制造的新能源车开始向欧洲等电动汽车消费国出口。

　　崔东树指出，随着中国国内新能源车市场从补贴驱动向市场驱动的转型，中国新能源汽车的市场竞争力大幅增长。中国新能源汽车出口自2021年实现爆发增长，随后进入持续的高增长区间。虽然今年受到欧盟出口新能源的政策干扰，但2024年1-10月中国新能源汽车出口仍达到172万台，同比增长15%。

　　根据中汽协数据，2023年，新能源汽车出口120.3万辆，同比增长77.6%，创历史新高。2024年1-10月，新能源汽车出口105.8万辆，同比增长6.3%。

　　而在新能源汽车出口中，呈现出的一大明显特征是插电混合动力汽车出口强劲。1-10月，纯电动汽车出口83.6万辆，同比下降9.2%；插混汽车出口22.2万辆，同比增长2倍。

　　招商银行在研报中指出，与国内市场相似，在具备一定条件的市场中，与依赖传统燃油车或纯电动车作为主要的产品策略相比，中国车企采用PHEV 作为市场的切入点，不仅能有效规避与国际车企的正面竞争，而且在先发优势加持下中国车企在 PHEV 品类上有更大的自主定价权，因此自主品牌在利润方面也会有更优异的表现。

　　此外，燃油车出口仍占据较大基数。1-10月，传统燃料汽车出口379.8万辆，同比增长29.7%。新能源出口增速快、自主品牌燃油车在国际市场的性价比优势，二者共同成为拉动汽车出口的重要抓手。

　　海外市场仍有广阔空间

　　从燃油车到新能源时代，中国车企的“出海梦”始终不变，中国汽车的海外市场究竟在哪里？面对国内车市日益激烈的存量竞争，海外淘金又是否走得通？

　　从世界范围来看，海外市场整体发展属于成熟期。根据崔东树披露的数据，2023年的世界汽车销量达到8901万台，同比增长13%。2024年1-10月，世界汽车销量7421万台，同比增长2%。

　　崔东树指出，2016-2018年中国汽车占世界30%左右，2019年下降到29%。2020-2021年份额回升到32%。2022年、2023年分别为33%、34%。

　　以当前我国汽车市场的出口表现来看，2024年1-10月中国整车出口总量的前10国家为：俄罗斯957304辆、墨西哥386545辆、阿联酋261615辆、比利时246896辆、巴西217591辆、沙特216945辆、英国166926辆、澳大利亚149727辆、菲律宾138131辆、土耳其114517辆。

　　具体来看，俄罗斯是当前中国汽车出口最大单一市场。根据崔东树披露的数据，俄罗斯今年1-8月的汽车销量达到99万台。此前，由于其它国家汽车企业退出俄罗斯，中国车企迅速补位。崔东树指出，2023年，中国车企抓住了俄罗斯国内市场需求相对旺盛，而供给不足的特征，实现了突破50%的份额，2024年又突破了60%的份额，实现了中国车企强势增长的表现。

　　目前，奇瑞在俄罗斯突破了月销3万辆以上的水平，1-8月，奇瑞在俄罗斯销量达到21.33万辆；长城汽车1-8月在俄罗斯市场销量为13.66万辆；吉利汽车则实现了12.75万辆销量。

　　目前，俄罗斯汽车进口有自然人进口、法人批量进口以及法人平行进口三种方式，平行进口政策调整利好中国车企官方出口，报废税政策调整堵上邻国低关税灰色通道。报废税方面，俄罗斯规定从欧亚经济联盟（EAEU）国家进口汽车，其节省的关税费用须在俄罗斯补缴“报废税”，堵上邻国低关税灰色通道。

　　上述排名前十的海外市场中，比利时、英国均位于欧洲，其中，比利时更是一度被多家车企视为进军欧盟市场的重要桥头堡。

　　欧盟是老牌的世界汽车产业基地，根据崔东树披露的数据，2024年1-8月的欧盟汽车销量达到811万台，同比增长2%。目前，欧盟呈现中国自主品牌份额逐步提升的状态，但是份额很小，欧洲本土的法系、德系等品牌表现优秀，此外，日系、韩系表现总体较强。

　　近年来，欧盟车市的一大特征是纯电动车市场强势发展，纯电销量从2019年的35万辆增长至2023年达到196万台。值得一提的是，欧盟将纯电动跟插电混动区别来看，此外，欧盟的电动化战略较为激进。

　　在欧盟纯电动车市场的竞争格局中，中国自主品牌表现逐步走强。2020年，中国自主品牌份额突破2%，2021-2023年分别为2.2%、6.5%、9.2%。

　　崔东树指出，欧盟市场表现突出的纯电动车品牌主要是大众，特斯拉、Stellantis、宝马、吉利旗下的沃尔沃等。而中国的上汽、比亚迪、小鹏、蔚来以及长城汽车等企业也有一定的表现，但自主品牌总体规模相对较小。

　　今年1-8月，欧盟电动市场前五的车企为大众（23.34万辆）、特斯拉（19.8万辆）、Stellantis（15.31万辆）、宝马（10.97万辆）、吉利集团（10.61万辆）。中国车企中，上汽集团销量为6.04万辆，比亚迪销量为2.36万辆，小鹏汽车3256辆，长城汽车1376辆，蔚来1152辆，与前述车企还存在差距。

　　另外，中国电动车企短期内受到欧盟加征反补贴关税影响，近几个月在欧盟的表现明显下降， 2024年1-8月，中国自主品牌份额降为7.7%。

　　不过，多名业内人士及专家向时代财经表示，欧盟高额关税不一定能阻挡企业开拓欧洲市场的步伐，长期来看，中国电动汽车可通过本地化生产等降低影响。

　　除了欧盟以外，东南亚也是中国电动汽车、新能源汽车出口的重要市场。

　　2024年1-10月中国新能源汽车出口总量的前5国家中，东南亚占据了两个席位，分别是泰国（97379辆），以及菲律宾（94138辆）。

　　以毗邻中国的泰国为例，其不仅是东盟的高潜力消费市场、东南亚最大的汽车生产国之一，也是全球最具价值的汽车出口市场之一，拥有强大的工业基础以及世界一流的制造和供应基础。

　　而泰国政府近年来对电动汽车的政策也成为中国电动车企加码泰国市场的重要助推。比亚迪、广汽埃安等无不将此作为进军泰国市场的优势。

　　比亚迪方面告诉时代财经，2022年9月，泰国政府开始实施电动汽车财政补贴计划，还采取了针对电动汽车的税收减免措施，例如消费税、道路税、进口税和碳税等，加快普及推广电动汽车。同时，泰国制定了“30·30”政策，即到2030年泰国国内EV电动汽车替代率必须在30%以上，同时新能源汽车产能也需达到30%以上。

　　根据泰国Auto Life官网，去年全年，泰国市场纯电动汽车销量达到7.63万辆，同比增长684.4%。比亚迪Atto 3（元 PLUS）成为销量第一的电动车型，去年销量为1.9万辆，占据25%的份额，哪吒V、比亚迪海豚、欧拉好猫等8款中国品牌电动车型跻身销量前十，中国电动车共占据泰国电动车市8成份额。

　　此外，多家中国车企官宣在泰国建厂计划，比亚迪、广汽埃安的泰国工厂已经投产。

　　不过，今年来，泰国汽车市场面临销量下滑挑战。泰国产业联合会预计，泰国国内汽车销量将从去年的55万辆降至45万辆，而泰国汽车出口量将从去年的115万辆下降至105万辆。泰国产业联合会预计今年泰国乘用轿车和卡车产量将为150万辆，其今年已经两次下调泰国汽车产量预期。

　　泰国车市面临低迷境遇，中国车企如何通过泰国辐射东南亚市场，如何将泰国市场打造成电动汽车出口中心成为其需要思考的问题。

　　构建出海新模式

　　世界各国汽车市场呈现出不同特点，中国车企根据自身情况并因地制宜将出海的蓝图铺就。奇瑞在2001年走出国门，出口到中东市场；上汽通过收购MG品牌叩开欧洲市场大门；考虑到挪威市场纯电车型的高渗透率，蔚来将出海的第一站选在欧洲的挪威；成为全球新能源汽车销量第一的比亚迪陆续全球建厂……

　　在中国车企孜孜不倦地努力下，多家车企海外出口业务实现正增长。

　　今年1-10月，奇瑞成为整车出口第一的车企，其销量为94.1万辆；上汽紧随其后，销量为75.7万辆；长安位列第三，实现46.7万辆出口量。从增速上来看，比亚迪增速最快，1-10月出口33.2万辆，同比增长79.6%；北汽出口21.8万辆，同比增长63.2%；长安出口增速亦超过60%。

　　“过去中国汽车看世界，现在世界汽车看中国。”事实上，随着中国汽车产业向电动化、智能化转型，正累积起新能源技术等先发优势，中国汽车品牌正逐渐从跟随者变为引领者。

　　当前，汽车出海不再局限于整车出海，产业链的集体出海正成为趋势。从汽车出海路径来看，从KD组装走向本地化生产，“技术出海”、“生态出海”是汽车出海的题中之义。

　　而从外部环境来看，关税风险成为中国新能源车企出口的障碍之一，中国车企纷纷选择产能出海应对上述挑战。目前，多家中国车企已经在东南亚、拉美、欧洲、中东等海外市场规划建厂或启动投产。

　　其中，比亚迪预计其在匈牙利的工厂将于 2025 年末开始投产。此外，除了利用本地化生产规避关税影响，吉利计划通过沃尔沃、LEVC 和路特斯汽车利用其在欧洲的生产能力，并愿与当地企业建立联盟。

　　零跑汽车则通过反向合资，以轻资产模式与Stellantis集团合作成立零跑国际，催生出海新模式。零跑汽车将借助Stellantis集团遍布全球的渠道网络、售后服务体系等商业资源，加速扩张零跑汽车产品在全球的销售。而零跑汽车则提供产品技术，扮演主导技术研发、提供具备国际竞争力产品的角色。

　　在10月举行的巴黎车展上，零跑国际方面透露：目前，零跑国际已经在13个欧洲国家拥有超过200家经销商，并且正在迅速拓展，目标是在2025年底前在欧洲设立500个销售点。并计划从2024年第四季度起将业务扩展到亚太、中东、非洲和南美洲。“不到半年时间，欧洲已到处是零跑销售网点。”零跑汽车方面此前向时代财经表示。

　　不难看出，面对当前的出海壁垒，中国汽车“走出去”、“走上去”的决心不变。“做全球化一定要有耐心，而且一定要多方共赢。”在小鹏AI科技日上，小鹏汽车董事长何小鹏多次强调出海多方共赢的重要性。

　　哪吒汽车向时代财经表达了类似的观点：推动产业链上下游、零部件配套体系协同出海，通过“一车出海带动全链”、“技术出海”的中国模式，把中国领先的电动汽车技术、供应链、制造能力带给当地，更好地培育并服务当地市场，带动当地产业快速发展，实现互利共赢。“以哪吒汽车泰国工厂为例，其属地员工本地化程度高达95%以上，不仅能够提升当地就业率，带动当地经济增长，而且还能够避免与当地法律、文化等产生冲突。”

　　比亚迪此前曾向时代财经表示，比亚迪持续在泰国本土招募和培养相关领域的人才，以面对跨文化的协调与管理中的挑战；适应当地消费者的习惯和偏好，实现本地化运营。

　　可以看到，汽车出海不再仅仅与“汽车”或“零部件”某一种产品相关，如何实现技术的交流、文化的共振均十分关键。

　　路漫漫其修远兮，面对广阔的海外市场，中国车企展露出勃勃雄心。站在全球第一的新起点远眺，中国汽车扬帆出海将成为未来汽车市场的主旋律：越来越多的汽车滚装船载上中国制造汽车与中国汽车人开拓全球化的天命，驶向更广阔的世界舞台。从抵达到生根，还需要中国车企坚守长期主义，用时间与耐心培育新的市场。前路漫漫，前路荆棘，前路璀璨，且用不断开拓与进取为中国车企的航行做注脚，这一定是中国汽车通向山海另一边的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