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二上午是北京市朝阳区一家公立医院对外接种HPV疫苗的固定时段。本周二（9月3日），《华夏时报》记者现场采访发现，排队接种的人数明显减少，显得颇为冷清。市民周小姐告诉记者，“我朋友之前打九价（HPV疫苗）还得找关系，甚至还有朋友选择去外地接种。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预约变得很容易，也不怎么需要排队。”同日，位于北京西城一家公立医院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社区的HPV疫苗库存更为充分，去了就能打。”

　　不仅在北京，全国其他地区的情况也如出一辙。记者调查发现，许多三四线城市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都表示，九价疫苗库存充足，无需预约等待就能安排接种。另外，今年暑期，全国各地疾控中心也开通了适龄女性接种HPV的专场及绿色通道便民活动。

　　HPV（人乳头瘤病毒）疫苗市场，曾经因供不应求而备受瞩目，但如今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挥别“一针难求”“排队两三年”“高价找黄牛”的时代，背后是如今国内HPV疫苗市场的风云变幻。

　　疫苗专家陶黎纳在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HPV疫苗市场可能已经触及存量天花板，国产九价HPV疫苗上市后将直接面临红海竞争。而随着进口九价HPV疫苗在中国市场的持续放量以及接种年龄范围的扩大，国产二价疫苗的市场空间将会被进一步压缩。

　　价格战和红海竞争

　　近年来，国产HPV疫苗市场风起云涌，价格战成为各大企业争夺市场份额的主要手段。作为国内HPV疫苗的领头羊，万泰生物的二价HPV疫苗“馨可宁”自2020年上市以来，凭借其价格优势迅速占领市场。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沃森生物等竞争对手的加入，国产二价HPV疫苗的价格战愈演愈烈。

　　自2022年起，江苏、广东等省市均开始进行二价HPV疫苗集采工作，万泰生物的“馨可宁”与沃森生物的“沃泽惠”正面交锋，价格一降再降。今年3月，万泰生物以86元/支的价格中标江苏省近50万支二价HPV疫苗政府采购项目，标志着二价HPV疫苗价格首次降至百元以下。随后，海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公告更是揭示了新的价格低点：沃森生物旗下的玉溪泽润生物以63元/支的价格中标，再度刷新了国产HPV疫苗的价格纪录。进入8月，山东省的采购公告更是将国产二价HPV疫苗单支中标价格降至27.5元，几乎与一杯奶茶的价格相当。

　　除了国内同行的价格战，进口九价HPV疫苗也对国产二价HPV疫苗构成了巨大威胁。九价HPV疫苗因其更高的预防比例和更广泛的保护范围，自进入中国市场以来便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追捧。特别是随着默沙东九价HPV疫苗接种人群由16岁—26岁扩龄到9岁—45岁女性后，其市场影响力更是进一步扩大。

　　在进口九价HPV疫苗的挤压下，国产二价HPV疫苗的市场空间正在被不断压缩。

　　据中检院披露的生物制品批签发产品公示，今年上半年，国内HPV疫苗批签发87批次，同比减少76%。其中，二价HPV批签发批次下滑明显。从疫苗价次看，今年上半年二价HPV疫苗批签发23批次，同比减少92%；四价HPV疫苗批签发2批次，同比减少92%；九价HPV疫苗批签发62批次，同比减少5%。从公司来看，今年上半年，万泰生物二价HPV共获批签发23批次，同比下滑90%，沃森生物同样不容乐观，二价HPV共获批签发6批次，同比下滑78.57%。

　　量价齐跌，二价HPV疫苗的生意不好做了。记者梳理财报数据发现，万泰生物已连续六个季度业绩下滑。这家国产HPV疫苗龙头企业今年上半年营收下降近七成，归母净利润下降逾八成，业绩断崖式下跌。沃森生物亦未能幸免，今年上半年实现营收14.33亿元，同比下降33.88%，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1.71亿元，同比下降62.53%。

　　HPV疫苗市场或已见顶

　　对于业绩下滑的原因，万泰生物和沃森生物纷纷将矛头指向全球疫苗巨头默沙东的九价疫苗扩龄动作。

　　HPV疫苗根据覆盖的病毒型别数量被分为二价、四价和九价。其中，九价疫苗因保护范围最广而备受青睐。默沙东作为中国市场上的九价HPV疫苗主要供应商，近年来不断增加供应量。数据显示，从2021年至2023年，默沙东九价HPV疫苗的批签发量持续增长，且增速强劲。

　　面对九价疫苗在个人付费市场的压倒性优势，陶黎纳建议，国产二价HPV疫苗应转向免费市场，主攻政府的集采公益项目。然而，这一领域的竞争同样激烈。万泰生物和沃森生物在争夺政府HPV疫苗集采项目上已经陷入了“价格战”的泥沼。

　　“在有限的受众群体的背景下，企业需在定价策略上下功夫，目前进口九价疫苗价格在1300元到1450元之间，国产九价疫苗若将价格定在800元至900元的区间会较高地提升未接种女性的支付意愿。”陶黎纳称。

　　记者获悉，多家国产厂商都将未来的增长寄托在九价HPV疫苗上。8月26日，国家药监局药品审评中心官网显示，万泰生物的九价HPV疫苗上市申请已经获得受理，成为首个申报上市的国产九价HPV疫苗。这一消息使得万泰生物的股价在当日下午盘中直线拉升。有机构预计今明两年，市场有望陆续迎来多款国产九价HPV疫苗的入局。目前，还有包括沃森生物、康乐卫士、博唯生物、瑞科生物在内的5家国产企业正在进行九价HPV疫苗的三期临床试验。

　　中国企业资本联盟副理事长柏文喜在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HPV疫苗市场依然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和潜力。国产HPV九价疫苗的上市申请受理，打破了进口疫苗的垄断地位，这将使得市场格局发生变化，有利于提高HPV疫苗的可及性和可负担性，减轻消费者的经济负担。

　　不过，当前九价HPV疫苗市场情况似乎也不如预期。

　　综合一季度业绩，默沙东上半年HPV疫苗卖出47.27亿美元。与去年同期相比，增长率从41%跌落至7%，增长态势乏力。默沙东方面称，这主要归因于中国市场销售额的缩减，二季度，其代理商智飞生物送往疫苗接种点的出货量有明显的下降。

　　智飞生物今年上半年实现营收182.58亿元，同比下降25.31%；归母净利润22.34亿元，同比下降47.55%，营收和净利也双双下降。这是五年来智飞生物首次在半年报中出现营收与净利润同时下滑的情况。

　　此前默沙东首席执行官曾在2023年财报公布时表示，中国符合接种条件的城市女性市场还有约1.2亿元至1.3亿元的潜在空间。然而，随着前期疫苗的大量放量，有支付意愿的女性群体正在减少。陶黎纳认为，HPV疫苗市场或许已见顶。

　　为了应对HPV疫苗市场面临的红海“内卷”局面，不少国产厂家已经开始布局海外市场。万泰生物、沃森生物的二价HPV疫苗均通过了世界卫生组织的预认证，并获得了多个国家的市场准入。出海非发达国家市场成了国产HPV疫苗企业的共同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