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接触到斋公司（化名）的时候，王先生正在为自己的信用卡逾期发愁。在斋公司的宣讲中，他们是拥有超过1000多名律师的法律咨询团队，具有超强的债务优化能力，只需9986元，就能帮客户顺利解决信用卡或贷款逾期问题。
更让王先生心动的是，斋公司声称只要将该项目成功推荐给其他人，就可以拿到近一半的返佣。拉两个人加入，就能收回成本，拉得越多，赚得越多。王先生很快签了合同，成了其中一级渠道商。此后他也开始向别人推荐9986服务包，并逐步发展起了下级渠道商，不仅如愿获得了不少佣金，随着业绩提升，还先后升级成了“总监”“大区总监”。
只需9986元，不仅能解决债务问题还能顺便挣钱，世界上真有这种好事吗？
发展越多下线，赚得越多
2021年，朱某某成立了斋公司。公司业务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为客户提供债务优化和法律服务，也就是帮助贷款或信用卡逾期的客户，去跟金融机构商谈分期或者减免部分滞纳金、手续费的业务，客户按约定支付服务费。
虽然号称能解决个人债务问题，但公司老员工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反催收套路，实际效果一般，成功率很低，公司的主要营收另有来源。
斋公司的第二种业务就是“拉人头”。斋公司成立后，常常通过口口相传、微信朋友圈中发放电子传单、举办线上线下“普法”讲座等方式，吸引人们前来听课。朱某某等人在介绍业务、展示全国各地活动照片之外，还会极力展示公司“强大”的法律服务能力以及加入公司后良好的盈利前景，并最后推出公司的重要产品——9986服务包，包含终生免费的法律咨询，价值8000元的服务券，可以处理4张信用卡或2个网贷的逾期问题，同时获得成为渠道商的资格。
成为渠道商后，经过公司培训，就可以为公司介绍其他客户，并从中获取返佣。根据业绩晋升为总监后，还可以拿下属团队的提成。每发展一个购买9986服务包的客户，就可以获得45%—50%的返拥。而达成一定业绩，就可以晋升为总监、大区总监，之后便可对所有的下属和业务提成，并额外获得3-6%不等的佣金。而购买了9986服务包的客户又变成了新的渠道商，为公司继续发展客户。
事实上，9986服务包不仅针对有法律咨询需求或是债务优化需求的人，只要想成为渠道商赚取佣金，就可以购买该服务包。很多渠道商都会积极发展下线，因为“发展越多下线，赚得越多”。曾有渠道商一年时间发展了700多名下线，层级多达24层。因为返佣比例高，还吸引了不少没有债务处理需求的人加入其中。
于是，在“客户变成渠道商，渠道商再发展客户，客户又变成渠道商”的循环中，公司会员数量越来越多，层级也越来越多。
“债务优化”还是传销？
2022年下半年，不少金融机构反映，有专门机构打着“债务优化”的旗号，为信用卡逾期欠款人恶意维权。经过追查，公安机关发现恶意维权竟只是冰山一角，背后隐藏的是一起打着“法律咨询”“债务优化”的幌子，实则为“拉人头发展下线”引流，进而获利的组织、领导传销案。
2023年5月，斋公司主要负责人朱某某被公安机关抓获。朱某某拒绝认罪，辩解称斋公司确实帮助一部分客户与金融机构“协商”过延期、分期、减免本息及滞纳金，自己咨询过律师，这一行为肯定不构成传销。
“近年来，单纯的无内容的诈骗性传销已不常见，更多是打着金融创新、网络理财等名义从事的传销活动，不仅欺骗性强，还试图利用服务价值难以量化、服务形式多变等试图逃避法律制裁。”承办检察官介绍，这正是犯罪分子的“幌子”所在，也是检察机关办理该类案件时需攻克的难点。
本案中的涉案人员大多具有参加传销组织的劣迹，具有较强的反侦察意识。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检察院提前介入，及时指导侦查，引导公安机关全面厘清斋公司运营架构，及时扣押调取相关虚假宣传资料，帮助梳理犯罪金额，有效固定斋公司的主营业务和盈利模式。
检察官发现，该公司的所有人员均无法律资质和服务提供能力，所谓的反催收业务、法律咨询业务均系外包，与其宣称的拥有大量律师可提供法律服务的事实不符。大量证人反映购买反催收服务后，无法达到公司所宣传的效果的情况，甚至出现财物损失扩大的情况；多家银行证实，斋公司反馈给客户的减免情况基本不存在，分期情况也多有出入。
“表面上看，9986服务包具有兑换法律服务和拉人头返佣两个功能，貌似有选择，但朱某某等人对兑换法律服务这一功能设置了很多障碍，实际上起到了向拉人头返佣功能引流的作用。”承办检察官说，这是一起用合法形式掩盖非法目的的传销案，审计结果也表明，斋公司主要收入来自于9986服务包。
经审查，2021年4月至2023年5月期间，朱某某伙同他人，成立斋公司，以提供“信用卡、贷款逾期客户分期、延期谈判”、法律咨询业务为名，通过线上、线下宣传，招募不特定人群购买公司9986服务包入会成为公司渠道商，并按照一定顺序组成层级，按照发展人数的数量为依据予以返利；又通过歪曲相关金融法律政策、虚构夸大“债务逾期商务谈判市场”及“综合法律业务市场”盈利前景，以高额返佣吸引大量不具有法律、债务需求的人员加入其层级组织。到案发时，累计发展会员27层级，传销活动参与人员2600余人，收取传销资金共计2300余万元。
今年2月以来，浦东检察院以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对朱某某、霍某等人先后提起公诉，法院已对部分人员作出判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