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忠（清华大学全球私募股权研究院研究员）

　　美国劳工部11月1日公布10月就业数据显示：美国10月新增非农就业人数仅为1.2万人，不仅远低于9月的22.3万人，也大幅低于预期的10.5万人，创2020年12月以来最小月度增幅，8月数据由15.9万下调至7.8万，9月则由25.4万下调至22.3万（两个月合计削减了11.2万）；失业率仍为4.1%；劳动参与率下降0.1个百分点至62.6%；平均时薪环比增加0.4%，同比增加4%。

　　由于受飓风等影响，此前人们已经预料到10月美国就业数据将会走弱，比如美联储理事沃勒10月14日在一次会议的发言中预计，10月份可能损失10万个非农就业岗位。但大家都没想到结果会这么弱，数据公布后舆论一片哗然。之所以如此意外，主要由于以下四个因素：

　　一是飓风和罢工影响超预期。10月美国发生了两次飓风，对数十万人的生活产生了深远影响，包括就业在内的经济影响难免超出预期。美国劳工统计局公告称，飓风“海伦妮”的登陆和影响是在住户调查（失业率）和企业调查（非农就业人数）的参考期间之前，飓风“米尔顿”则在调查参考期内，但不可能量化飓风对非农就业人数、平均时薪等数据的影响。关于罢工，美国劳工部在报告中指出，波音公司的罢工可能导致10月制造业减少了4.4万个工作岗位，当月制造业共损失了4.6万个岗位。美国在线招聘网站Indeed经济学家Cory Stahle指出，10月报告乍一看描绘了美国就业市场日渐疲软的景象，但实际上更多是劳动力市场受气候灾害和罢工事件影响而出现的混乱。“虽然这些事件的影响是真的，也不应被忽视，但它们只是暂时性的，并非劳动力市场崩溃的信号。”

　　二是美国大选带来的不确定。美国大选结果确定之前，美国政府未来的政策方向无从确定，企业无法制定计划，扩大经营，拓展业务，大都在观望等待。特别是制造业，据美国供应管理学会（ISM）同日公布数据，美国10月ISM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已经连续第7个月低于50的荣枯分水岭，10月指数46.5创2023年7月以来最低水平。飓风加大选，使不少企业暂停招聘，对就业影响意外扩大，但显然也是暂时性的因素。

　　三是就业本身仍在降温。即便影响超预期，上述三个暂时性因素还难以完全解释就业走弱到如此程度，还有就业本身降温这一趋势性因素继续发挥作用。不少分析人士指出了这一点，甚至之前还有预测是负数。从就业广度来看，10月就业扩散指数从59.8回落至55.6，大幅低于预期。从更精确的角度看，10月失业率从4.05%小幅上行至4.14%（其中完成临时工作以及永久失业人数上升对失业率影响约0.13个百分点，重新进入劳动力人口影响0.07个百分点）。今年6月移民政策变化导致移民入境数量持续回落，但失业率依然小幅回升，显示就业内生动能走弱，不足以被移民人数减少完全对冲。因此，失业率数据反映就业放缓趋势延续，这与前期职位空缺数下降传递的信号一致。失业率总体不变也主要是由于劳动参与率小幅下降抵消了少量的失业增加。有分析指出，虽然10月非农就业在很大程度上被上述暂时性因素扭曲，但潜在就业增长可能低于稳定失业率所需的速度，预计未来几个月失业率或有所上升。

　　四是调查统计问题。数据反复修正，且10月机构调查回复率下降至47.4%，为1991年1月以来最低，再次说明数据质量堪忧。由于影响数据的因素在发布前已被广泛讨论，市场反应也比较温和，对此似乎也没有太在意。预计下一步10月数据大概率将会上修。更值得关注和重视的还是失业率，失业率没有上升、小时工资仍在健康增长、初请失业金人数连续较低就是好迹象，也打破了几个月前人们因担心“萨姆规则”而产生的衰退恐慌。

　　总之，10月份美国就业数据如此意外是多种因素叠加共振的结果，其中有很多“噪音”，可以视为异常值，美联储决策时将会在一定程度上予以忽略，但不会完全忽略。

　　综合近期各项经济数据，大家普遍预计美联储11月及12月议息会议将分别降息25个基点。也有人担心通胀顽固会影响美联储降息，依据是9月核心PCE通胀仍保持在2.7%（略超预期），其实不必。再次强调：美联储货币政策2%的通胀目标具体指的是整体PCE价格指数，而非核心PCE价格指数。尽管食品和能源通常变动较大，但恰恰是居民日常生活中对通胀感受最直接、最经常、最深刻的两项，是最不能忽略的。美国9月整体PCE价格指数同比增长2.1%，完全符合“接近2%”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