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虽然掌握了青蒿素产业链的源头,但长期以来处于价值链低位。”广西仙草堂制药有限责任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孔雪萍说。
业内人士介绍,在青蒿素应用最广泛的非洲,不少患者以为,治愈他们的青蒿素来自印度。“在利用好青蒿素这一名片,持续提升国家影响力上,我们还需要继续下一些功夫。”湖南星辰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蒋群峰说。
约九成青蒿素原料来自中国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2023年世界疟疾报告》,2022年全球约有2.49亿疟疾病例和60.8万人死于疟疾。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占全球疟疾病例和死亡人数比例超过95%。2000-2022年间,全球预计减少了1170万疟疾导致的死亡。青蒿素类药物的广泛使用是成功关键因素之一。
记者采访了解到,目前全球每年的青蒿素需求量在400吨左右,我国承担着全球约9成的青蒿素原料生产供应,广西、湖南、重庆等地区是主要种植地。
青蒿素产业链包括原料种植、提取、制剂等环节,国内企业大多集中在种植、提取环节。“我们的青蒿素产品,大多销往印度。”湖南威嘉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王立军说。
业内人士介绍,在国际市场上,以印度为代表的药企,从中国进口青蒿素制成原料药,并进行成品加工和销售;而欧美药企以前通过与中国药企合作的方式,用外方药厂的名义进行加工和销售,获取了不小的市场份额。中国在青蒿素产业上起了大早,却赶了个晚集。
“这是中国医药行业国际化水平和进程的一个缩影,相比竞争对手,我们的国际化进程还是要相对滞后一些。”桂林南药股份有限公司有关负责人说。
多位药企负责人向记者介绍,欧美药企在非洲市场深耕多年,拥有丰富的资源和渠道,印度仿制药企业也在非洲有很大的市场份额,如今中国医药进入非洲市场,需要面对这些强大的竞争对手。
亟待增强议价权
王立军多次到非洲进行市场调研。他介绍,印度在非洲青蒿素类成品药市场的影响力远超中国和其他国家,不少疟疾患者认为,治愈他们疟疾的药物是“印度神药”。
非洲抗疟药市场可分为公立市场和私立市场。“印度医药企业通过非政府组织和公立市场招标方式占据了多数份额,在私立市场上印度企业生产的青蒿素类成药也有较大的价格优势。”蒋群峰说。
多位业内人士介绍,早些年印度凭借仿制药和熟悉国际规则的优势,生产的多个青蒿素类仿制药进入WHO采购目录,获取了原本属于诺华、赛诺菲等企业的市场份额,逐渐成为中国青蒿素原料最大买家。
蒋群峰介绍,非洲公立市场青蒿素类成药由WHO联合一些国际公益基金采购并免费提供,供应商则要通过WHO的GMP认证,这一通道不少国内药企并未打通。“加上我国已基本消灭疟疾,不少药企对青蒿素制剂的投入并不充分。”
与此同时,在原材料领域占据主导地位但缺少足够的议价权,产业常处于“过山车”境地。“这些年来,市场的价格一直跌宕起伏,最多能差上两三倍,对产业可持续发展伤害极大。”孔雪萍说,多地曾刮起青蒿扩种的风潮,最后数千吨蒿草无人收购,种植户遭到巨大打击。
另外,怕水不怕旱的青蒿往往种植在山区,不少上了年纪的脱贫户依靠种植青蒿增加收入。孔雪萍介绍,仅在曾是国家贫困县的广西罗城仫佬族自治县,就有超过1万户种植户。
国产药已有突破扩大影响仍需努力
通过多年的努力,如今中国药企在青蒿素成品药市场中取得一定突破,不少青蒿素抗疟药物陆续通过WHO预认证,并得到推荐使用。
2015年起,昆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双氢青蒿素、蒿甲醚注射液、复方蒿甲醚片等陆续通过WHO预认证。2023年10月,北京华方科泰医药有限公司研制的双氢青蒿素磷酸哌喹片也通过了WHO预认证。
桂林南药总裁彭小丹介绍,2011年至今,公司生产的注射用青蒿琥酯一直是世卫组织推荐的作为儿童和成人重症疟疾治疗的一线药物,公司累计有33个抗疟药品种通过世界卫生组织预认证。“我们针对非洲乡村偏远地区临床医务人员的需求,自主研发的第二代注射用青蒿琥酯通过了世界卫生组织预认证,极大提升临床使用的便利性,特别适用于医疗条件较落后的非洲偏远地区。”彭小丹说,截至目前,该产品已在22个国家注册上市。
业内人士认为,我国药企取得突破十分不易,未来对于青蒿素类药物,还需要加强顶层产业设计,将各家企业的优势形成合力,以解决青蒿素难以走出去的瓶颈。
彭小丹说,中国的援外项目对青蒿素类药物生产企业走向非洲有非常正向的激励作用,建议在更多的援外项目中加入青蒿素类药品,“无论对国家品牌形象,对企业走向世界,对当地受援国政府和人民都有巨大的好处”。
此外,业内人士建议进一步加强我国抗疟药的品牌建设和商业化模式,企业要积极参与以联合国机构为代表的国际公共市场采购,发挥援外在市场准入等方面的积极优势,加强品牌宣传推广,提高国际知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