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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27 23:17:30 股吧网页版
对话零跑汽车朱江明:有限资金,也能撑起400亿市值|年终特刊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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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12月8日,为了庆祝零跑成立九周年,零跑组织公司内部近5000名工程师一起拍了一张合照。拍摄当天,朱江明穿了和2019年零跑首款产品S01发布时一样的衬衫、鞋子、外套。

  朱江明非财务出身,大学本科就读于浙江大学电子技术专业,但身为浙江义乌人的他,对钱很敏感。朱江明的节省体现在方方面面,他会自己在零跑总部楼下旁边的罗森便利店买5元一桶的方便面,也会自己下楼和员工一起买10元一杯的瑞幸咖啡。

  创始人的个人特质会投射在他所创办的公司上。用有限的资金做更大的生意,成为朱江明一贯以来最擅长的风格。

  1993年,朱江明创办了杭州大华电子设备厂,即后来的大华股份。创办大华时,朱江明的启动资金只有5000元。如今,大华市值550亿元、市占率是安防领域全球第二名。

  这个风格也延续到了他的第二份创业——零跑汽车。

  在零跑汽车的每个月,朱江明都会看“三张财务报表”。他不仅看零跑自身的财务情况,也会密切关注并分析其他车企的财务状况,尤其看现金流、资产负债率、应收账款。

  “对方做得好的地方学习,做得不好的地方就尽量避免。”朱江明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一位零跑员工评价,“这是刻在义乌人骨子里的基因。”

  技术降本,是省钱的最好方式。成立9年,零跑汽车自研了中央集成式的电子电气架构、新能源的动力总成、整车架构、智能座舱等。一位零跑高管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2022年坚持的全域自研,让零跑的单车BOM成本下降了1万多元。

  2024年,价格战打了一整年,对车企最大的考验之一是成本控制能力。性价比更高的产品更能扛过惨烈的价格战。零跑号称“半价理想”,C16对标理想L8,C10对标理想L7。11月,C16、C10分别卖了7945台、7185台,分别占零跑月销量的19.8%、17.9%。

  零跑和蔚来、小鹏等造车新势力创立时间相近。今天来看,零跑无疑是2024年跑出来的黑马,但相比其他新势力,零跑的开局更为曲折。

  成立9年来,零跑共经历了两次至暗时刻,一次是2019年-2020年,一次是2022年IPO。

  2019年,零跑发布首款双门轿跑车型S01,但这款车销量惨淡,发布第一年仅交付1000台车,疫情叠加资本市场寒冬,不止零跑,蔚来、理想等新势力车企也都在生死线徘徊。

  2020年,朱江明及当时的零跑管理层都在“四处找钱”,全年接待、拜访投资人共计89批,但没有一分钱入账。

  第二次至暗时刻是IPO前后。小鹏、理想都在2021年赴港IPO,分别募资了140亿港元、118亿港元。但零跑上市时间更晚,在一年后的2022年9月。按照零跑原来的计划,上市时间应该在当年7月,募集至少100亿港元,但零跑实际募资金额是70亿港元。

  “整整少了30亿元,这很成问题。”朱江明向21世纪经济报道回忆。港股上市那一天,每一位零跑员工拿到的庆祝奖励只有一罐可乐。

  募资金额不达预期,朱江明从自身做起——暂停给自己发工资。

  但朱江明并未质疑IPO的决定,他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必须要上市,如果那个时间节点不上市,后面再上市就难了。”2022年,资本对新能源汽车行业的投资开始收敛、变得保守。

  朱江明没有浪费每一次危机,并将危机转化成了零跑乘势而上的机遇。

  2020年4月,杭州千岛湖,零跑召开了一次中高层闭门会议,核心问题是商讨公司接下来3年的战略目标、技术路线。闭门会结束后,零跑确定了三件事——做增程、2023年成为造车新势力前三名、做整车智能化。

  当时市场上还只有理想ONE一款车是增程车型,而这一技术被外界认为是“落后技术”。

  但闭门会上,大家都通过了要做增程的决议,理由很简单——同一个平台开发两种动力形式,一是可以产生市场增量,二是也不用增加过多研发费用。这也让零跑成为除理想外,最快跟进增程路线的车企,为夺得更多的市场份额抢占了先机。

  确定做增程的同一年,朱江明承诺,会用自己的钱给公司所有员工发放3年内的工资。

  当前,消费需求不足,人民币基金投资相对保守。12月12日,由百度、吉利共同出资的极越汽车被爆现金流断裂,在现金流断裂之前,极越也四处融钱,但没有如愿找到大的战略投资者。

  但在2022年,零跑IPO募资不及预期,朱江明抢先一步找到钱,找到了更大的全球市场。

  IPO之后近一年的时间里,朱江明去了2趟欧洲,跟全球前5名大型的车企集团包括大众、Stellantis集团都进行了接触,最终零跑在2023年年中敲定了和Stellantis的合作。

  朱江明性格低调、稳健,“挺好”是零跑汽车CEO朱江明在内部给予员工的最大夸奖。但对2024年,朱江明打出了“至少8分”。截至2024年11月,零跑总计销量超25万辆,是所有新势力中唯一提前完成年销量目标的车企。

  但零跑仍然活在危机中。2023年底,零跑就已经做好了2025年的产品规划——C系列还有一款新的SUV面向市场、主打10-15万元市场的B系列也会在明年完善产品型谱。对于2025年,朱江明对零跑汽车抱有乐观预期——“年销量至少50万台、毛利率得达到10%。”

  12月下旬,21世纪经济报道专程去了一趟杭州,和零跑汽车CEO朱江明进行了专访,以下是专访实录,内容经过摘编:

  创始人信心很重要,敢为零跑出资20亿元

  21世纪经济报道:最近极越爆雷,值得人反思的一点是,创始人创业跟职业经理人还是不一样。零跑的至暗时刻,你当时接受采访时说自己出了25亿元。

  朱江明:不是,我们总共加起来出了20亿元。有一些是我们自觉投的,有一些是不自觉,因为没有人投了。

  21世纪经济报道:你今年8月还增持了超亿元零跑股票,还说十年不会减持。

  朱江明:创始人的信心还是很重要的。

  21世纪经济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找钱难度大吗?

  朱江明:很难。2022年9月IPO,我就已经意识到,要赶快找钱。还不能找金融资本,要找产业资本。当时IPO只募集到70亿元,在我看来,很成问题。

  21世纪经济报道:当时IPO募资不达预期,你们做了哪些调整?

  朱江明:一、找车企合作,拿到Stellantis的融资;二、调整组织。

  21世纪经济报道:找钱,你还是很敏锐的。为什么想到找外国车企合作?

  朱江明:当时环境下,拿到政府投资并不容易。但那个阶段,外国车企又比较焦虑,比如欧洲车企电动化策略更为激进、北京车展期间外国高管组团拜访中国企业,他们希望实现中国研发本地化。

  21世纪经济报道:开源完了之后,你怎么节流的?

  朱江明:IPO前,在零跑,我就给自己发过一年工资,平均下来每个月的工资只够扣税、交社保。IPO之后,所有的高管降薪10%。

  21世纪经济报道:给高管降薪,有人反对吗?

  朱江明:没有人。

  21世纪经济报道:你学生时代什么哪门课最好?

  朱江明:计算机。

  21世纪经济报道:计算机最好,为什么对钱会这么敏感?

  朱江明:我一直在创业,在做生意。我没有学过财务,但我对报表可能比别人理解得更深刻、更透彻。我每个月都看财务报表,不仅看我自己的,还要看所有竞争对手的报表。

  我重点会看资产负债率、利润、应付账款。车企现金流很多很正常,但那都是供应商的钱。用现金流减去应付、贷款,才是他的钱。

  21世纪经济报道:省钱的好处是能活下来,但如果非常在意账本,会觉得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做的话,到时候别人做了你就没机会了?

  朱江明:核心还是看投资回报率以及回报周期。

  21世纪经济报道:怎样才算健康的回报周期?

  朱江明:分情况。比如要布局零部件自研,那回报周期需要在五年以内,才是健康的状况。

  先人一步做增程

  21世纪经济报道:C11跟C10的纯电卖得好。今年11月,C11跟C10纯电版本销量分别是7914辆和7206辆,但这两款车的增程车型分别为2000辆左右。但是C16的增程卖得更好,销量为3917辆,超过纯电的3255辆。为什么是这样?

  朱江明:可能受理想的影响,六座出行对充电的担忧会更大一些。我们C16第一个版本纯电续航520公里,这也是造成C16纯电卖得少的原因。2025年1月C16会有一个版本是580公里续航。随着这个纯电续航的增加的话,相信能回到纯电、增程会实现五五开的比例。

  21世纪经济报道:零跑的纯电卖得比增程贵,以前是贵一万,但现在可能就贵五千,纯电和增程的价差在不断缩小。零跑的增程和纯电怎么定价?

  朱江明:现在电池价格在下降,整体的成本结构发生了变化,纯电和增程的成本差异不大。增程还要交一笔燃油费,算上燃油费,增程的使用成本其实要比纯电更高。

  21世纪经济报道:零跑什么时候开始决定做增程?

  朱江明:2021年。当时纯电的基础设施还不成熟,增程也很有前景,非常值得去做,有比较大的市场空间。

  21世纪经济报道:可是2021年的时候,大家都会说增程是落后技术。

  朱江明:技术不存在落后还是不落后。前段时间我去意大利都灵汽车博物馆,发现事实上电动车比燃油车更早面世。技术先进或者落后都是根据当时的发展阶段来看的,只有是否适合当时发展阶段的区别。

  21世纪经济报道:为了这个决策有开过关键的会议吗?

  朱江明:有,整个技术团队内部一起讨论决定的方向。我们当初的判断是,在C级以上的车型里,每一个平台开发两种动力形式的车,一是可以产生市场增量,二是研发费用也最低。最多增加一两个亿。

  21世纪经济报道:拍板之后,第一件事干了什么?

  朱江明:找技术解决方案,看市面上有哪些做增程发动机的供应商。发电系统是我们零跑自己做,发动机需要外购。

  差点停了的产品,成了爆品

  21世纪经济报道:我们盘了一下零跑的销量,发现有款产品表现很好——C11。一款3年前的车,上个月卖了7914台,是零跑旗下卖得最好的一款SUV,给零跑贡献的销量仅次于T03。这款产品是当初是如何立项的?

  朱江明:12月,C11可以卖到12000多台。

  C11立项的时候,配置要比现在更高。后面觉得难度比较大,又有疫情,本来想这个项目停掉的,一直在犹豫到底是只做一个T03还是C11、T03一起做。2019年,整个市场形势不太好,2020年市场对汽车的投资越来越谨慎,后面我们就把车型做了一些简化。

  21世纪经济报道:为什么在2020年初想停掉C11?

  朱江明:当时想冲高,做一款25万级的产品。后来因为S01卖得不好,预见到冲高难度比较大。

  受资金的限制,我们需要聚焦。如果要做更大的车,就意味着要同步进行两个不同的平台,资源没办法形成复用,也需要公司投入更多的人力、财力资源。客观讲,当时的零跑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21世纪经济报道:为什么C11是放在25万元区间?

  朱江明:发布T03之后,我们团队一直在讨论——到底先做A级车还是先做B级车。先做B级,冲高更容易;先做A级,可以先保住销量、规模。现在回过头来看,两种模式都没有谁错谁对。后面确定了我们先从B级车开始做。

  21世纪经济报道:所以你们的选择其实还是优先做A级车,而不是B级车。

  朱江明:后面项目就恢复了。我们还是决定可以通过降低配置,优化设计结构来把这台车做到15万元级。这样做,虽然难度很高,但带来的销量会更大。15-20万元这个区间,比20万元以上肯定要好卖很多。

  21世纪经济报道:做C11这款产品的时候,你最在意的三个维度是什么?

  朱江明:配置要高、价格要亲民、智能化程度领先。我们这三点都做到了。

  21世纪经济报道:C01是你们的第4款车,是一款电动轿车,在2022年9月上市。为什么销量表现不好?

  朱江明:我们后来复盘,是这款产品的定位、发布节奏出现了差错。C01对商务需求来说,过于时尚;对年轻、运动的轿跑爱好者来说,又不十分具有个性化。低配的C01,4个多月才出来,先出的高配版本量又卖得少。

  从C11到C01,我觉得我们擅长做15-20万元价格带的车,这个价格带未来也是销量最大的价格带,当时就决定要先把这个价格带做透。在这个销量最大的价格带,我们希望在现有的销量上能乘以2。现在零跑的销量是3.2万台。

  21世纪经济报道:C16当时是怎么立项的?

  朱江明:我们原来只立项了C10,后来想做一款6座车,把这个车拉长一点。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团队一合计确实不错,投资比较小。原来该不变的东西都不变,零部件通用化率很高。

  21世纪经济报道:C16和C10的平台一致,为什么一定要做6座?

  朱江明:6座车很有市场。那时候我们觉得要快速要出一个六座车。C16是六座,C10是5座,从用户看来完全不一样。

  21世纪经济报道:C01这款车虽然起初卖得最贵,但是数字最小。零跑的命名规则是怎样的?

  朱江明:0开头代表轿车,1开头代表SUV,和BBA的命名规则不一样。

  21世纪经济报道:C系列后续还有一款SUV,从整体的产品规划来看,C系列总共5款车型,4款都是SUV,只有一款是轿车,也就是C01。为什么后面在这个价格段只出SUV不出轿车?

  朱江明:在中国电动车市场,SUV市场份额能占到60%。C系列的价格段,轿车更偏商务,SUV更偏家庭。A级车里,轿车就会更多一点。C01马上要改款,在重整旗鼓。我们每款车,1万台以上才算达到销量的及格线。

  21世纪经济报道:感觉做电动轿车,都挺难的。做轿车到底难在哪里?

  朱江明:一是本身轿车相对来说更成熟,在燃油车时代,原来的那些燃油车企在轿车上更有优势,因为量足够大、有了很大的市场占有率。这个时候,你想去竞争,难度很大。未来两厢车或者SUV,在坐姿等方面舒适性会更好的。

  21世纪经济报道:理想出牌的思路先出旗舰,再慢慢出相对来说更小的车型。零跑为什么思路是先出一个比C11略小的车C10,再出一个略大的车C16?

  朱江明:我们总共是A、B、C、D 4个系列,C系列难度不像D那么大,也不像B偏低端。刚开始,零跑还没有形成品牌,先出25万元级的车,量起不来。如果先从最低端开始,品牌向上的难度相对更大。C系列所在的价格区间,既对零跑品牌有一定支撑,同时销量还不小。

  入门做T03是一个好的开始,否则量起不来。如果当时选择先出A系列,再出T03,是最好的选择。但当时对行业判断也没那么清晰。

  自研思路和比亚迪不同,更偏向三电领域

  21世纪经济报道:你在自研这块思路是怎样的?

  朱江明:我觉得未来汽车上不可能有那么多盒子,不可能有那么多控制器。集成化,是趋势。我们受到手机行业的启发。以前一部手机的电路板上有很多芯片,现在手机拆出来就一颗芯片,功能是以前功能机的10倍、20倍。

  21世纪经济报道:零跑是业内比较早做控制器的集成的,当时大家还没有趋之若鹜,你当时是怎么做出这个判断的?

  朱江明:集成度会越来越高,这是从原来做电子企业时给更多客户提供产品过程中得出来的经验。这也是零跑跨界造车的优势。

  21世纪经济报道:零跑会优先把一些非核心的部件先自己先做集成,背后是什么逻辑?

  朱江明:举个例子。我们的音响,那天我问高通,有没有车企用高通的8155或者8295来做音响的调音,他说目前为止还没有。但是零跑现在调音,就是用高通的芯片进行调音的。

  21世纪经济报道:零跑自己做音响比供应商能节省多少成本?

  朱江明:至少能节省一两百块钱。

  21世纪经济报道:自研的效果跟很成熟的企业做出来会担心体验上有差别吗?

  朱江明:体验上只有更好,自研才有意义。

  21世纪经济报道:零跑的自研和比亚迪有什么不一样?

  朱江明:我们更偏向三电,这块我们起步更早。

  21世纪经济报道:芯片现在还在自研吗?

  朱江明:暂停了。智驾芯片现在的工艺要求不超过7nm,还需要冒风险去流片。加上用量没有足够大,投资回报率很低。 英伟达、高通、地平线在做芯片上都已经很专业了,而且形成了明显的规模效应。

  21世纪经济报道:你什么时候意识到要暂停芯片研发的?

  朱江明:2019年量产的时候。当时就觉得投入还是太大了,造芯片需要找Arm授权,所有外设的零部件,都得外采。流片、封装、测试都得花很大一笔钱。在芯片这里,摩尔定律很明显,隔8、9个月必定要更新一代。那更新一代跟还是不跟?从7nm到5nm,下一个是3nm,那你做还是不做?如果芯片销量达不到100万,账是算不过来的。

  21世纪经济报道:零跑今年毛利率涨得很快,从一季度的-1.4%到8.1%,这是怎么做到的?

  朱江明:年初是因为有一些换代折价处理,把毛利拉低了一些。随着我们规模的扩大,降本增效的实施,成本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毛利也就提升了。

  21世纪经济报道:零跑研发支出的回报率很高,相较于其他车企来说,用这个费用自研想都不用想。你们是怎么做到用这个费用全域自研的。

  朱江明:电子电器控制,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我们懂软件,也懂硬件。

  华为很成功,但华为不是灵丹妙药

  21世纪经济报道:现在多少个人跟你汇报?

  朱江明:九个。

  21世纪经济报道:从零跑成立到现在,总共经历了两次比较大的组织调整。一次是2023年1月,原本二十多个部门被合并成12个部门。今年5月,又做了一次调整,撤除海外部、对销售体系进行合并。一个明显的趋势是通过不断整合对团队进行精简。

  朱江明:汇报给我的人越来越少。马上我们还会宣布,新一轮的组织架构调整,到时候会更加清晰。

  21世纪经济报道:您觉得哪些企业是应该效仿的对象?

  朱江明:世界五百强的外资企业,他们的做法是以岗定人,而不是以人定岗。企业到一定阶段,他为了保持某些人的位置或者这个现状之间就很难。

  21世纪经济报道:怎么进行学习?

  朱江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学华为也是一样。华为不一定就是灵丹妙药。没有说一套策略包打天下,最终还是要找到当下公司状态最合适的路线。搞清楚你现在在哪里,你将来要到哪里去,把两头弄清楚,才能不断优化提升。

  21世纪经济报道:零跑的组织架构很像一个电子公司,比如电池、电驱在其他车企里面是隶属于整车部门下面的二级、三级部门,但在零跑内部是一级部门,和整车平行,为什么会这么设计?

  朱江明:实行端到端的管理。电驱、电池这些部门,你可以理解为是内部的供应商,他们负责给整车提供电驱、电池零部件。这样做的好处是,部门会负责关键零部件从工程制造到交付的整个链条。整车立项之后,再从部门内部派一个代表进入整车项目里,要完成基层工作的配合。

  21世纪经济报道:这样设计的好处是什么?

  朱江明:尽量减少矩阵,减少权责不清。矩阵组织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有多个领导。

  21世纪经济报道:矩阵组织设置的优点就在于它能拉通各个不同的部门,减少部门墙。

  朱江明:我们这样设计,关键零部件内部是拉通的,比如电驱部门,部门内部也分很多产品线,每一条产品线都有自己的产品经理。比如电驱单独成立一个一级部门之后,整车里面就没有电驱了。这就跟外部供应商是一个逻辑。

  21世纪经济报道:让更少的人向你汇报,这样很容易形成信息茧房。您怎么确定拿到的信息一定是正确且全面的?

  朱江明:我们已经运作了一年多,效果非常好。我知识的全面性还可以,在具体细节上可能不如专业的人,但大方向我很清楚。

  21世纪经济报道:那你现在公司所有的部门里面,最着重抓的部门是哪几个?

  朱江明:产品、销售。

  直营降到10%以下

  21世纪经济报道:零跑销售体系里,经销商和直营现在的比例是怎么样?

  朱江明:直营已经降到10%以下,以经销商为主。因为这对我们来说,效率最高。我们经销商今年进步很大,四季度我们预计80%以上的经销商实现盈利。

  21世纪经济报道:为什么会想着以经销商为主?

  朱江明:直营门店分散在全国各地,非常考验企业的管理带宽。这些其职业经理没有很好的激励和约束,直营门店的人不会像经销商一样亲力亲为去给公司省钱。他没有那种主人公的态度。经销商的投入产出比更高。

  21世纪经济报道:但直营的好处是,价格体系足够透明。

  朱江明:零跑不管是经销商还是自营,都要从APP下单。

  21世纪经济报道:经销商之间容易有竞争,怎么避免?

  朱江明:减少经销商的数量,在同一个城市里,以某几家为主。

  21世纪经济报道:经销商今年都亏得很惨。零跑怎么让经销商盈利的?

  朱江明:三季度已经70%了,四季度会高于80%。投资少,见效快对,上市即上量,这是我们希望做的事情。我们每一个经销商正式开业的第一个月,至少有几十台的销量。

  “新老企业一起比赛,看谁能留在牌桌上”

  21世纪经济报道:今年您给零跑打多少分?

  朱江明:至少八分。今年是收获的一年。

  21世纪经济报道:刚开始,零跑和哪吒是一个梯队,现在零跑已经领先哪吒很多个身位了。让你去复盘,在整个过程当中,零跑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朱江明:把技术是放在最核心的位置。零跑的文化就是工程师文化,实事求是,以效率最优先。前几天拍了张研发工程师的大合照,近5000名工程师一起,很有纪念意义。不算工厂的工人,工程师是零跑人数最多的种类,其他部门的人数,加起来不到2000人。

  21世纪经济报道:哪方面是你觉得今天做的更好,但当时没有那么好的。

  朱江明:营销。之前完全不知道车应该怎么卖,应该怎么推广产品。

  21世纪经济报道:你现在精力主要放在什么地方?

  朱江明:战略、公司节奏。最近在思考,2026年的仗应该怎么打。

  21世纪经济报道:2024年底开始做2026年规划。2025年对零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朱江明:执行。因为明年的产品策略、渠道发展等,策略已经做好,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执行。

  21世纪经济报道:淘汰赛到什么时候结束?明年价格战还会打吗?

  朱江明:再过三年是一个阶段。将来要做的事是新老企业一起比赛,最后看谁能留在牌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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