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AI赌上一切的李彦宏，究竟能不能实现当初的设想？

如果说国外大模型界的标杆是OpenAI，那中国毫无疑问是百度——随着苹果敲定文心大模型作为中国区合作方，这句断言日益变得真切。

据《第一财经》报道，近期苹果在为中国用户调整百度人工智能模型时遭遇了技术障碍。突发的一条简讯近日引起轩然大波，但据详细报道内容来看，双方错配的不是实力，而是对合作深度和细节的把控。

它跟苹果之间出现的问题一方面集中在双方对AI的定位，是先补全现有功能“小步快跑”改善使用体验，还是更深度地参与进底层搭建，基于算力完成颠覆式创新。

另一方面则基于陌生搭档之间的磨合，百度希望苹果开放更多数据及信息，为模型训练和后续优化提供抓手，苹果在隐私安全上却一贯保持谨慎态度，建立互信的过程势必会出现纠结和反复。

归根结底，百度依然是AI时代里最具竞争力的中国公司。

最新的季度财报里，百度净利润增长超出市场预期，文心大模型调用量日益提升。李彦宏提出的“全力押注”AI，是否能够撑起百度？

谁拉高了净利润？

这一季度的百度财报，最惹人注目的无疑是净利润。

财报显示百度2024年第三季度净利润为76亿元，同比增长幅度为14%；录得核心净利润75亿元，同比增长了17%，对应核心净利润率来到28%，在整体疲软的互联网行业中还算亮眼。

这其实有些打破了人们的预期，财报发出以前，市场预期其实相对悲观，主要原因有二。

其一是前两个季度里，百度的总营收表现比较和缓。

百度一季度收入为315.13亿元，只比2023年同期微增了1%；二季度总营收提高到339亿元，将将与 2023年同期打平。

考虑到今年世界经济总体形势，市场普遍认为百度在三四季度扭转乾坤的概率不大，事实也的确如此。最新一期财报里百度透露公司实现营收335.57亿元，不但没能维持“体面”，反倒同比下降3%。

其二是曾经让百度发家致富的在线营销业务，现在同样迎来瓶颈。

百度在第三季度的在线广告收入为一百八十八亿元，同比下滑四个百分点。不但延续了二季度的负增长态势，还完成了连续三季度出现广告业务增速下滑的“成就”。

前两个季度，百度在广告业务方面的收入增速分别为-2%和3%，而与之对应的是，上半年中国互联网广告市场总体增长了11.8%。

一边是业绩大盘从增量转存量，一边是核心支柱业务走向萎靡，百度是如何在左右夹击的情况下实现增长的？答案要交给AI。

财报后电话会上，百度高管给出了文心大模型的最新数据。截至11月，文心大模型的用户数突破了4.3亿元，调用量达到15亿元，日均处理tokens文本一年前增长了30倍。备受关注的萝卜快跑在三季度贡献了998万单自动驾驶订单，同比提高20%。

另一个有些“反直觉”的数据来自百度文库，它本来是百度搜索场景下的一个分支功能，却在AI功能引入以后承担起了商业转化的重担。

在李彦宏“一切皆可AI native”的价值观下，百度文库在AI功能上做了诸多尝试。

先是发布了智能PPT、智能文档、智能思维导图、智能研究报告等一系列跟职场场景强相关的新功能，被网友戏称为“牛马充电站”。

一开始还常常出现“胡说八道”、“张冠李戴”等生成幻觉，但在百度以智能体为最高优先级投入大量资源、整合生态下，海量用户使用数据帮助它完成进化，真正成为了白领和学子的生产力工具。

今年9月，百度文库AI功能Mau突破5000万，涨了超过3倍。

11月12日的百度世界大会上，百度文库和网盘联合开发的“自由画布”吸引了20多万人排队预约。新推出的智能体最大特点在于打破了模态限制，之前的AI智能体尽管支持文档、视频、音频等文件自由输入，但输出方式往往限定在文字或图片这样的单一媒介上。

“自由画布”打破了这一束缚，不但可以智能总结文件内容，还能根据提炼出的要点进行新内容创作，ChatGPT擅长的文字，Midjourney擅长的绘画，Sora擅长的视频都不在话下——用户甚至可以用它做一档播客。

此外，把文库和网盘打通，也是独属于百度生态内的能力。在自由画布的支持下，只通过一个链接就可以不同用户间互相传输文件，并完成上传、查看、二次编辑等工作，绝对是社交福音。

据了解，百度文库靠着AI增益把年收入做到了20多个亿，主站里有近七成月活用户会使用AI功能。有接近百度的人士透露，现在在百度内部，文库负责人的汇报顺序比文心一言负责人还要靠前，这些数据和内容都进一步佐证着AI对百度的助力，而循着AI这股风，百度或许也能再攀上一次高峰。

百度、Kimi、豆包竞速

漂亮话说了不少，二级市场才是投资人永远的家。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到百度的潜力，但从市值、市净率等反映市场情绪的指标来看，多数投资者对百度的信心还是不足。

财报发布当天，百度美股跌了5.9%，市净率跌至0.8，在市值超过百亿美元的中概股公司中，它是唯一一个“破净”的。

发布次日，百度股价再度下挫，盘中最低跌至78.95美元，创下近两年新低。2021年上市港股时，百度集团的发行价为252港元，以这个价格计算，这3年里百度港股的跌幅已经超过65%。缩水市值超过4785亿港元。截止发稿，百度港股的市值只有2338亿港元。

前美国证券投顾、资深美股投资者陈达却认为，现在可能正是“别人恐惧我贪婪”的时候。他相信“未来是能从百度身上赚到钱的。”

陈达分析，大模型调用量一年内增长30倍是典型的指数级增长曲线，需求端不缺爱，在跑马圈地吸引种子用户的当下非常重要；

而百度AI智能云持续增长，主要驱动的是非在线营销收入增长，这部分业务今年涨了12%，说明业务是协同的。他还专门强调，目前央企里有60%都在百度云上，这也印证了阑夕的说法，百度在ToG和ToB端能稳坐头把交椅。

如果说百度长于生态，那横向对比其他竞对就能勾勒出整个中国大模型界的竞争态势：齐头并进，百花齐放。

昆仑万维创始人周亚辉前两周发了一条朋友圈，“我年初说字节23年AI战略是不及格，但这完全不影响字节24年AI战略的满分表现。”他的重点落在了正确的战略方向（云+AI）、坚定的战略执行（团队及产品快速迭代）和成熟的人才团队上。

而从产品力看，字节最大的成就是凭借拥有全球最大流量和最长用户使用时间，高举高打地养出了豆包这个“怪物”，发展速度极快的同时，展现出极强的虹吸效应。

这还是字节“迟半步”之后的成果，比起深耕AI十余年之久的百度和阿里，字节2024年5月正式推出豆包大模型时几乎已经落后所有厂商一年。但不到半年以后，豆包就已经成了中国日活最高的AI产品，根据QuestMobile测算的数据，今年9月份豆包App日活为760万，同期Kimi为130多万。

字节跳动目前AI产品和大模型研发团队的负责人分别是朱骏和朱文佳。前者负责过战略投资、TikTok，对字节内部生态有很深的理解，后者是把深度学习应用到今日头条上的第一批技术骨干，周亚辉形容他是“比一鸣、黄铮、蒋凡更年轻的下一代Generation Lader”。

创始人技术背景深厚的Kimi则在人才密度上更具优势。

杨植邻的学术论文在华人学者引用排名中位居前10，40岁以下排名第一，近期还确定引入了微软亚洲研究院前首席研究经理谭旭、华为诺亚方舟实验室原AI基础理论团队研究员刘征灜等尖端人才。

截至2024年10月，Kimi Chat月活超过3600万。11月16日，杨植麟宣布 Kimi 数学模型 k0-math 正式发布，对标OpenAI的 o1 模型，据《晚点LatePost》报道，刘征灜最近正带队探索o1方向。

新榜统计的AI产品周榜显示，11月11日-11月17日期间，Kimi周访问量达到759.04万，登顶中国榜单。另外有统计显示，Kimi和文心一言一度是中国唯二月活超过千万的主流大模型。

AI行业也在去泡沫？

说回文心一言，在财大气粗的字节跳动和走灵活、深度路线的Kimi面前，百度最强的一点在于出发更早。

自2017年确定ALL In AI以来，百度在为自动驾驶和人工智能研发支出超1700亿元，比起一个搜索引擎网站，无论投资人还是普通大众都已有了认知转化，即把百度看作一家AI公司。

高技术壁垒的行业里，时间带来的复利是极具价值的。

随着团队及市场认知加深，百度会更能识别到新的机会，提出可实践的想法。在AI时代的军备竞赛中，有差异化优势，也就意味着有超车的可能。

一个关键点是，百度在李彦宏“一定要去卷AI原生应用，要把这个东西做出来，模型才有价值”的催化下，创造了公司智能体、无代码工具、AI营销工具等系列产品。

比亚迪的官方智能体上线App后，销售线索转化率提升了119%。通过7x24小时实时响应解答，智能体让整体互动率提升了55%。

但另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据苹果方反馈，百度技术力与ChatGPT相比确有差距。

比如理解提示词并给出回应，如苹果希望用户向AI咨询餐厅时能结合用户在iPhone上的使用数据回答，文心大模型却只能基于和用户的对话历史提供答案。

当然，这一点跟苹果自身的选择有关。虽然苹果愿意承担大模型的训练、微调甚至算力成本，但用户数据这一重要资源一直没有释放，哪怕是脱敏后的内容似乎也很让他们为难。

而且到目前为止，苹果的合作方只有ChatGPT和百度两家，二者在技术力上的差距有多大、苹果自身大模型能否经得起验证，都还有待商榷。直白点说，百度现在满足不了苹果的需求，很可能是双方没有找到合适的合作方式，把百度换成字节跳动、阿里巴巴或月之暗面都不能避免磨合阵痛。

AI从去年火到今年，出现泡沫是难以避免的，跟想象中有差距也是难以避免的。

去泡沫化的过程里，企业经营效率会经受更多考验。最新一季财报里，百度账上可动用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能快速变现的投资资产总计185亿美元，而百度当前市值为300.65亿美元，占比约为61.5%，很多投资者质疑其为何不启动回购以提振股价，但从长远发展的角度看，也不能排除百度考虑留足弹药另有他用的可能性。

生成式AI的竞速跑还将继续下去，百度、字节、阿里和AI六小龙的纠葛，可能远比我们想象中深远。

作 者 | 游璃